接着便闲聊起来,聊的都是些生小孩的事,最后女人说,爸爸妈妈都靓,生出来的宝宝一定也靓。
告别前,黎雅博蹲下身,温柔地向小女孩请求:“帮叔叔祈祷,畀阿姨都生一个好似你咁可爱嘅小朋友好唔好?(帮叔叔祈祷,让阿姨生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的小朋友好不好)”
小女孩乖乖地说,祝叔叔和阿姨生一个好靓好靓的小baby。
没有人能拒绝小朋友最单纯的善意和祝福。
纵使知道这是一句不可能实现的祝福,方咛鼻尖一酸,她强忍着,微笑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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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港城逗留了好几天。
他们就像是一对最普通的夫妇,走过了这座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夜晚,回到半山别墅,方咛的孕期症状已经越来越明显,常常会半夜醒来,没有麻烦佣人,黎雅博将她抱在怀里,用带着温度的手为她按摩因为怀孕而酸疼无力的身体,抚慰她再次入睡。
他还额外请了几个经验丰富的月嫂上门,耐心地向她们学习,了解一切有关于女人怀孕的事。
临去拉斯维加斯前的一天,律师为他们送来两份文件。
一份是结婚协议,另一份是财产馈赠协议。
协议内容很长,律师简短为方咛介绍。
黎雅博目前手里所持的黎氏股份、公司、基金、债券、位于全球各地的不动产业、个人藏品以及流动资金,都写在了这份协议上。
全部都写上了,甚至于他在伦敦留学期间所有的个人投资项目,都写在了上面,没有一丝保留。
而他拥有的这些,其中七成的庞大资产,都将会在他们的婚姻生效后,以馈赠的形式,被划分为方咛的个人财产,无需任何附加条件。
光是这七成,已经足以让方咛在明年的福布斯富豪榜中占据一席之地。
黎雅博从前最看不上的,就是方咛的贫穷,和她寒酸的野心。
而如今他却将自己的所有都摊开摆在了她的面前,请求她接受,包括他自己。
黎雅博给她的,已经远远超过了方咛所想的。
即使她知道这两份协议永远都不会有生效的那一天,今天一过,这几天的梦都会戛然而止,就算她签与不签,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可是签字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
她闭了闭眼,最终还是签了。
飞机在第二天的早上十点,这一晚,黎雅博带她去的最后一站,是维港。
他没有订餐厅,没有选择居高临下地喝着红酒欣赏夜景,而是让司机先把他们送到了那边,然后下车,徒步去了游客们观光的地方。
以巴士站和地铁口为起点,一直到星光大道的那一条靠海的长栏,无论白天夜晚,都挤满了慕名而来的游客。
今天的游客格外多。
黎雅博小心翼翼地将方咛护在身前,带着她走进人群。
男人高大的身躯为她提供了最安全的保护层,直至她听见周围有人和同伴说,离烟花表演还有十分钟开始。
他是带她来看烟花的?
方咛在心里算了下日历,今天好像并不是什么节日。
十分钟过去,维港海面上一带的建筑物相继升腾起烟花,层层向海面倒映蔓延,擦亮整个夜空。
上一次这样绚烂盛放的烟花,还是在跨年夜那天。
慕名而来的游客们接到通知,说今晚维港会有烟花表演,他们都和方咛有同一个疑问,那就是今天并不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不是节日,不是纪念日。
或许只是因为最近城市的游客数量激增,为了吸引游客,所以才会在这个不特别的日子里举行这样一场不亚于跨年和国庆的盛大烟花秀吧。
港口游客们手中的摄影灯光毫不停歇,向星星般融在热闹的夜色中。
没有人知道,这场烟花秀的主人就在他们当中。
就像无数的普通游客一般,静静地在拥挤的人潮中往上仰望天空。
原来不用订最好的包房,也不用站在最高最好的位置,也可以欣赏这样美的烟花。
和普通人一样,和爱的人一起感受着这种拥挤的热闹,好过他前半生在未意识到爱情萌芽时所经历过的一切。
“喜欢吗?”黎雅博问她。
方咛诧异地看着他。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场烟花是黎雅博放的。
“你为什么要——”
“因为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黎雅博说。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被太多的世俗所束缚着,就算他们都签下了那份结婚协议,真的结成了夫妻,他也无法告诉任何人。
即使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即使他和方咛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一场被所有人真心祝福的盛大婚礼。
那么今天被这一场烟花吸引而来数万名游客,就是他们的嘉宾。
他偏执地要让整个城市的人都看到,这一场庆祝他和方咛结婚纪念日的烟花,盛大昂贵、浪漫至极,不亚于任何一场婚礼。
他看着她对着烟花发呆的侧脸,烟花每在空中闪烁一次,便映衬出他蓝色眼底流动着的爱意与疯狂。
方咛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心跳过后,又是悲哀。
整个维港的烟花都是为她放的。
倘若现在现在站在这里看烟花的,是十九岁的自己就好了。
倘若那一年,她没有和室友去旅游就好了。
倘若她还是那个干干净净、对未来还抱有期望的方咛就好了。
“黎雅博。”她认真地看着烟花,忽然叫他的名字。
然后柔软的手忽然搭上他的衬衫领口,轻轻一拽,令他弯下腰来。
她仰起下巴,微微歪头,吻在了他的唇角上。
透过轻轻相贴的唇,她能感受到男人瞬间的僵硬。
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那不能见光的爱情,他和她的亲昵从来都只在隐蔽的黑暗下,他的爱只配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然而现在,她拉下他的领口,在万人齐聚的维港,在亮如白昼的绚丽烟花下,她吻上他。
急促而紧挛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已经不足以用沸腾来形容,而是灼烧,烧得他浑身都在发烫,烧得他的理智都在这一刻成了灰烬,随着维港的海风飘走。
他是如此爱她。
哪怕只得到她一点点的亲吻的馈赠,都会让他激动到近乎落泪。
他不想再在乎所谓的人群和闪光灯,哪怕这种冲动会在将来的某天让他万劫不复,他也想要在烟花下光明正大一次。
光明正大地吻他爱的人。不管方咛曾是谁的女人,谁的妻子,不管他们是否违背世俗,是否会在之后因为这份可耻的爱情而被贬入地狱。
黎雅博喉头一哽。
就像在伦敦留学时,在街边永远都能看到激吻的情侣,即使周身目光种种,但汹涌而深切的爱意无处可藏,于是选择不顾他人目光,尽情将爱意倾泻,寻求一丝释放的呼吸。
他不再管这里是何处,手掌握上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进她的唇里,吻着她唇舌下的每一寸,怎么也吮吸和品尝不够。
烟花绚烂,海风吹拂,维港的游轮扑打着海浪,激起阵阵轰鸣,万千游客之中,他和她第一次旁若无人地接吻。
第二天,直达拉斯维加斯的航班在地面等了许久,广播一遍遍播放和催促着,始终都没能等到其中的两位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