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虽然是夏天,室内开着冷空调,林梓担心程淼休息不好,怕他会冷,她忍着痛去楼道里看程淼,他借了护工的躺椅,自己带了被子,林梓这才放下心来。
手术第二天,林梓只能吃流食,她记挂着程淼,帮他订了家属餐。
“你做手术,没让你妈妈过来照顾你呀?”昨天那位阿姨对自己的女儿呵护备至,和自己的女儿年龄相仿,她自然对林梓心生怜爱。
“离得太远了,来回折腾,没让来。”林梓笑笑回答道,在外人提及她的原生家庭时,她习惯了敷衍粉饰。
此时的程淼却似笑非笑,插进来一句话:“就跟个野孩子似的。”
这句话很刺耳,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揭开伤疤,林梓的内心闪过一分钟的不适,但当伤害积累到一定程度,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其实都一笔笔记下了。
第三天该出院了,护工是林梓自己找的,程淼结的账,林梓怕他结错了,要求看看他的结账记录,先是好好商量,他不给看;再是开玩笑要看,他还是不给看;最后林梓生气了,他仍旧不给看。
林梓越是要看,他越是不给看。林梓不理解:就看一眼的小事,他为什么非要拧着她这个为了给他生孩子,刚做完手术的人,为什么非要惹她生气?
两个人无限的拉扯,程淼就是不给林梓看,就算把林梓气的打哆嗦,程淼也不给看,林梓除了生气,想骂人,对他再没办法。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梓的怒气倾斜而出:“给我看看,你能死是吗?”
程淼猛地抬起胳膊,怒视着林梓,林梓死盯着他:“你动手试试!”他的胳膊虽没有落下,林梓的心却彻底凉了。
林梓忍着腹痛,大踏步走出电梯,走出医院门,不坐他的车,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
出租屋里,林梓弯着腰,忍着刀口的疼痛,把程淼的东西收拾成一堆,拖着扔在了门外,任他再怎么敲门,死也不开。
四年来所有的怨气都归结在这件小事上。
她是他的妻子,她不嫌弃他没有学历,她不嫌弃他刚开始的负债,她为了支持他创业,给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她很怕疼,却为了能为他生个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做手术,她把他视作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对他死心塌地,毫无二心,就算,她在纠结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他为什么就不能,让一让这个刚做完手术、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妻子?
林梓在心里喊了无数遍,她恨到咬牙切齿、气的浑身哆嗦,死也不会再跟他开门,她的心,已经凉透了。
那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程淼跑去菜市场买了一只乌鸡回来,让林梓把他的鞋子拿给他,林梓又拿了一个编织袋,把他的东西乱七八糟又装了一包,给扔出去了,程淼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走了。
从此,程淼再也没有回来,林梓再也没有想过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