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妇孺老幼,所有熟悉的面孔,都被五花大绑,堵着嘴。
一双双瞪大的目光,无不充斥着无尽的惊恐、祈求、泪水。
无数的冷漠黑衣人,以除魔卫道之名,符箓和屠刀落下。
全村无一生还,唯有大火肆虐。
是,仅仅是村里有人惹了城里的大家族,周家。
但是,真惹了吗?
真相,是周家世子弄死了个人,村里那家跑去城里闹。
周家乃是太平城,正道名门,第一家族。
怎会允许,这种时候闹得满城风雨。
可真相,重要吗?
就连给钱了事,都是笑话。
在那高高在上的所谓名门望族的眼里,大把的钱可以胡乱散,但同时一个子,也比一村人的命贵!
几千条命永绝,一句除魔卫道。
不仅事了,更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感觉到横祸来临的第一时间就跑了,后也反抗了。
可他,那时一小小白役,年仅十岁,又能如何?
四肢被木棍深深钉入地面,后背木棍洞察丹田,亲眼目睹,一切照常进行。
更有。
一块块血淋淋的肉,强行塞入嘴里。
一杯杯殷红液体,强行灌入口中。
亲眼目睹一切,他认得,父亲、母亲、姐姐...
那是一场狠辣缜密,魂魄都不放过的无声屠杀。
那是一场极度残忍,非人的摧残折磨!
是的。
这世上只有一种罪,那便是—卑微!
当那灭魂符落下的那一刻,当寒冷的刀划过脖颈的那一刻。
年幼的他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也许终于,可以安静的死在黑暗的缝隙中了!
只是命运,好像总是那么的喜欢捉弄人玩。
一位,替灭。
一位,用别的尸体偷梁换柱,后又以微薄修为献祭自己而救活了他,并给他修复了身躯。
他甚至,清晰记得,无尽阴森中,充斥威严荡起的话音【年少白发,速入轮回!】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无尽的黑暗繁星闪烁,看到了那豪华的房间卧榻,急切纷乱的人,那竭力嘶喊却还满怀激动,迎接新生的貌美女人...
突然,又做回了自己。
那触及灵魂,却没有被抹除的心智和记忆。
也许命不该绝,也许做回自己,做回另一个自己,全新的自己,主宰命运的自己,就是真正想要!
他记下了老鬼,怀着无尽情绪,留下的遗言。
更是,将老鬼生前珍藏的一鬼面等一切资源,收入囊中。
那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冷静。
可年幼的他,该做什么呢?
蚂蚁在大象面前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呢?
他以全新的容貌,和流浪者身份,回到了敛尸司。
他没有刻意的...修炼。
也没有刻意...培养什么势力。
更从未到村,去祭奠。
除了简单的锻体,就是认真做好分内的事。
只想着那点事,那人生该是多无聊,格局该是多小,又怎对得起经历的一切呢!
陈卿望着那金碧辉煌的府门,不过一笑。
见一队周家侍卫到场,老板也是抽抽着有些虚白的脸皮走来,将最后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嘴角微微上翘:
“说了好奇心害死猫,这下好了,要躺我家里,都绝对没人能认出来了。”
老板本来还想说下杀人诛心,闻言微微一顿,差点没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去去去。”
“走了。”陈卿微微一笑,转身便往巷子走。
“等等。”
老板走进摊位,抹了把脸,三两下便又装了袋蜜饯:
“给,臭小子。”
“对了,看你现在的小身板,锻炼时该再加几块石磨了哈!”
“别,无功不受禄。”陈卿扭头微微一顿,笑容灿烂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巷子:“对,最好别让我有功。”
老板见状,也不再追,只是望着那笔挺的年少背影,一直消失在巷子对面的街上后。
这才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跟往常一样低声吆喝了起来:
“卖蜜饯咯!”
“人生之味,酸甜苦咸。”
“俺家只卖咸酸甜,嘴角滴泪您瞅瞅,保准儿已是三千尺....”
.......
“老板的嘴啊...”
陈卿并没有去打听周家的任何消息,而穿越一条孤巷,跟往常一样出了城。
敛尸司自然在城中,但下设的赶尸、敛尸、焚尸三坊,作为尸体处理存放的地方,是在城外。
身为孤儿的他,自然是跟其他白役一样,住在三坊。
不过今日,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略微绕路,到了落花村。
站在山坡上,远远便可见,一片花海在微风中摇曳。
曾经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
甚至,如果不是那伫立于中心的石碑,甚至都不会有人会知道,这里曾经还有过一个村子。
而那万花簇拥中,孤立的石碑之上,苍劲有力的字迹,更是充斥讽刺,格外扎眼:
【落花村李葵、李贵、张三等,勾结魔道,残害凡民。】
【呈,昊阳帝国,除魔律令。】
【判,斩立决,绞魂灭。】
【武历,251年7月15夜。】
石碑屹立,万花摇曳。
人成了魔,魔成了圣。
阳光下摇曳着身姿的妖艳花海,更是那么的讽刺。
第一次眺望花海石碑,第一次望着那阳光下充满高尚威严,满是正道苍生的字迹。
陈卿平静眸子毫无波澜的,抬头望着那刺眼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了自信,阳光迷人笑容:
“我回来了。”
“从轮回的尽头。”
“这一次,我要...”
“所谓天道者破碎,苍生者无生,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