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一连十多日,这场仗终于来迎来尾声。
因为小楚将军发现军队中有不少人有了投敌倾向,这种风气如星星之火,渐有燎原之势,在收到小楚将军在前线战死的消息后,整个大营彻底乱了起来。
是楚夫人站出来稳定了局面,我也终于被提为校尉。
那一次是在麻城的最后一场仗,极其惨烈,河水都被染红。小楚将军的尸首被高高挂在城门之上,鲜血点滴落入他拼命守护的土地里。
我忘不掉叶不凡跟我说的欧阳氏三个字,这一次他们终于将我们耗到山穷水尽,他们终于能达到最终的目的。
楚夫人字字泣血,发誓要将害了楚家人性命的人斩于马下,我们一行四千人到麻城外想要个公道。
我明白城中的到底是什么货色,之前叶不凡跟我说小声说过欧阳氏,再加上我这几天用心调查,不难发现城中假扮别国军队的不过是欧阳氏等世家。
他们为了争夺麻城对别国的对外售卖权利,竟憋出个这么恶毒的心思,要将麻城整个从地图上抹去,等朝廷重新启用对外的商队之后再使手段将其拿下,那样流水般的金银就直接流进了自己的口袋。
一切原本都想的很美好,像收买我父亲一样收买楚家,结果楚家是个硬骨头,软硬兼施都没让楚家陪他们演这场戏,所以楚家两个将军皆命断于此。
一切都应该在今日有个了断,却没想道廊国此刻带兵来袭,许是我们在边关的动静太大,到底是惊动了他们。他们也没看懂另一队究竟是什么人,反正出手来捡个漏总没有什么坏处。
真正的敌兵来袭,没有人给我们开城门,就看着我们四千人在城前死战。
楚夫人同两位楚将军一般,都熟读兵书,却不过是一个刚生育完的夫人。我尽力护住楚夫人,我敬佩楚家风骨,总想着要护住楚家最后一丝血脉。
楚夫人挥刀挥得双手都磨破了,她无力的跟我说,她还有个女儿在京城,让我回去好好照顾她。我含泪应是,她却那样倒在我面前。
廊国见城中人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自己又讨不了什么好,没多久就走了,而我们,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大家死的死,伤的伤,竟然没有个能做主的人,承蒙他们看得起,我被拥护成为副将。这时麻城城门才缓缓打开,里面人叫我进去详谈。
我去了,我也明白了之前两位楚将军经历过什么,不过我与他们不一样,我身上的韩家血,懦弱又自私。
我答应他们可以撤兵,并将麻城的一切交给他们处理,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带走麻城百姓和两位楚将军的尸首。
他们爽快的答应了,毕竟我这么配合的人并不多。
依旧是那个牢房,叶不凡身上的伤更多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将他放下去才能不让他更痛。他努力的扯出抹笑,跟我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他说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到。
我就这样带着许多百姓出了麻城,在我的再三劝说下,一群人重新退回军营休整。
我们走了片刻不到,整个麻城都被火药舔舐,烈火滔天,即使我们已经走到远处,还能听见里面人的哀嚎。
我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京中派人来接应,看到的只是莫名消失的敌军和被夷为平地的麻城。
我这一世,原不应该承袭国公的爵位,结果陛下看在我平叛有功而得以破例。
我踩着叶不凡的血,重新回到京城,成为了新的信国公。
欧阳氏也踩着麻城百姓和无辜将士的血成为大宣富贵无比的世家大族,繁盛至今。”
苏言溪和钱华砚都对真相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他们明白真相跟欧阳氏脱不开关系,却没想到他们这般胆大妄为,倒反天罡。
如果当初廊国真的趁机而入,现在的麻城附近五城怕不是都是他们的了,哪里还会向我们俯首称臣。
欧阳氏赚的不义之财每一文,上面都沾着英魂的血。
钱华砚站在原地,沉默半天没有反应,自己父亲当初总看着边关的方向叹气,没想到故乡是以这样惨烈又莫名的方式消失。
“娘娘,请赐草民笔墨,草民现在可以起草诉状。”
苏言溪挥手让华霏去拿,却没忍住出声问信国公,“你父亲出逃,后来可曾跟你联系过?”
说到这个,信国公眸中的愤恨溢于言表,“欧阳氏曾许诺他的人被炸死,谁还记得当初跟他的承诺,他四处奔波无门,毕竟在大宣,他已经是死了的人了。他只能落魄的流浪在廊国,前段时日,廊国来朝的时候,我曾收到过他的书信。他求我给些银子接济他,我没给,在我的心里,父亲早就死了。”
苏言溪点了点头,当年的事情,关系到太多血泪,提起来都让人心酸,也总有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信国公郑重其事的跪下,“求娘娘,日后不管遇到何种阻力,定要将当年的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给当年的人一个清白。老臣奔波半生,只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儿子,只求不危及臣的家人,剩下的一切,臣都悉听尊便。”
苏言溪将人扶起来,“当年的事情,没有人能站出来指责你的选择是错的,毕竟没有人曾站在你当初的位置,也无法做出更好的选择,信国公不必妄自菲薄。陛下赏罚分明,自然也会看在你首告有功的份上,不怪罪你的家人。”
“如此,谢陛下娘娘大恩。”
为了周全,苏言溪决定将信国公留在宫里待一晚,差人假扮成信国公出了皇宫。毕竟今日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敲了登闻鼓,心中有鬼之人自然惶恐不安,时刻盯着宫中的动静。
自然,苏言溪也没有忘记钱香香,她直接甩了她一巴掌,“之前你父亲为你擦了不少屁股,你这么些年也没少作孽。这次的夫君是你亲自选的,苦果亦应该你自己吞,本宫能帮你的,不过是帮你夺回你家的家产,剩下的日子,要怎么过,你自己想清楚便是。”
钱香香心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她没想到苏言溪真的会不管自己,“姐姐,这可是你当初亲自为我说的婚事啊,我过得不如意,你怎么能不管呢?”
“你只是本宫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便宜妹妹,妄想这辈子都趴在本宫身上吸血吗?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韩畈,你自己心中有数,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罪有应得。帮你把家产拿回来傍身已经全了你这么长时间唤本宫姐姐的情分了,等天亮就会有人送你出宫,你今晚且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钱香香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无声的抹眼泪。
苏言溪当天下午就放出钱香香无理取闹敲登闻鼓,信国公进宫请罪的烟雾弹,让人以为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件乌龙,看在钱家的面子上,苏言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罢了。
有心的御史连夜写奏折,打算明日上朝参苏言溪一本,身为当朝皇后却徇私枉法,根本不配担母仪天下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