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哥哥抿了一口水后,终于缓了过来。
他看着我,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错愕与担忧,许久他才哑着嗓音说道:“让宝林给你备好堕胎药,我走之前定让你和云晔成婚。”
我苦笑一声,我的傻哥哥,还想折磨人家云晔哥哥。
王妃姐姐走了,云晔哥哥直到现在还没把自己从屋子里放出来,让他成婚,和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我展开第二张纸:“杀死余晖的孩子,你不怕王妃姐姐回来的时候怪你。”
哥哥看罢,立即歇斯底里起来,他把那张纸抢夺过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还要我说多少遍,他们不会回来了,就算东方余晖活着,曌国女皇也不会让他回来。”
这时第三张纸也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你真的舍得吗,我的孩子可能长得很像余晖,自然也像王妃姐姐。”
“若他们回不来,这孩子便是他们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哥哥浑身一僵,再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不能给他犹豫喘息的机会,一张一张地换着手上的纸。
“你若不振作起来,我和孩子还有母后都活不了。”
“你不是想去曌国吗,曌国女皇只有那一对儿女,等你当上皇帝,等我生下东方家的血脉,你自然可以带领大军,抱着孩子,直逼曌国都城。”
“你是想解开那谜题,还是在这屋子里破败腐烂,你自己选吧!”
哥哥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似要把我看透,可又看不透。
我知道他在想,我还是那个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会摔倒的小汐吗?
这是那个一遇事就躲在他身后,偷偷掉眼泪的小汐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人若是可以认清自己,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痛。
他蹙着眉头,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小汐?”
我的嘴角挂上一抹笑,比划着:“我在。”
即使少女早已知愁滋味,可我依然能在他面前装得不谙世事。
示弱,从来都不是真的弱。
哥哥倚靠在床栏上,眼睛又变得空洞无神。
屋子里再次归于沉默,许久,在我越发忐忑之际,哥哥终于开口:“吩咐厨房,晚膳准备炙羊肉。”
王妃姐姐虽来自南边,但似乎对那些精致小菜无感,朝霞院无论春夏秋冬,最常备的菜就是炙羊肉。
哥哥真是可怜,他的一生,只有义无反顾地奔向王妃姐姐的时候,是为自己而活,可他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哥哥的身体大好了,他依然不愿见我,我亦躲着他。
好在他又开始了整日的谋划奔波,我与云晔哥哥大婚将至,我要尽快绣完余晖亲手给我做的嫁衣。
因而虽同在一个王府,我们两人大半个月也见不上一面。
嫁衣绣完的那天,母后来了王府,为我筹备嫁妆。
我知道她是打心底地高兴,云晔哥哥是她看中的人,云家也是她相看上的人家。
我倚靠在她身上,她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抚摸着我的头,眼角眉梢的笑溢了满脸。
“先前你一声不吭地从王府出走,母后就想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母后也不活了。”
“好在你平安归来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也别再想,只要有你哥哥在,云家会好好待你。”
说着说着她落了泪,揽住我的肩膀,又把我抱紧了些。
生我这样的女儿,我都替她不值得。
她的情绪慢慢地缓了过来,用帕子擦干了眼泪,又换上了一张笑脸:“母后听闻你那嫁衣是自己绣的,反正这会儿也无事,你快换上给母后看看。”
我点了点头,抬头望向谷雨,示意她将衣服拿过来。
小丫头依然是经不起事的模样,面露慌张,转身的一瞬差点摔倒。
余晖当时拿了王妃姐姐所有的金子,我们是不缺钱的。
所以我的嫁衣上绣满了金线,缀满了珍珠,哪怕只有微弱的光亮,它都是那样的炫彩夺目。
我穿上它不是为了嫁人,而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涅盘重生。
谷雨颤抖着帮我褪下了外衣,随着我的腹部显露出来,母后的神情也越来越僵。
虽然回来许久了,可我一直不敢和她说,我怕她伤心,怕她难过,也怕她对我彻底失望。
我爱她,所以在乎她的看法,可我对自己的选择也并不后悔。
她嘴唇颤抖着,泪水在她的眼中打转,许久她才咬牙问道:“你哥哥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抬手比划道:“云晔哥哥也知道。”
没错,他也知道,他是为了这两个与王妃姐姐有关的孩子,才会答应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