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着说着，苏漾就开始哭，又和以前一样跟池煜道歉，说她之前只是没看清池友北和池硕文的真面目……

“苏漾女士，”听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理由，池煜忍不住打断她。这种相同的台词，他这一年来听的实在太多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次他干脆冷下脸来，好好看看他的态度。

池煜：“苏漾女士，您之前怎么对池硕文和池友北，那都是您的自由，你不用跟我说后悔。”

“而且您口中的后悔，对我而言一文不值。曾经的伤害一直存在，不会因为您的两句关心就消失，还有遗产的事情，你捐了吧，那些东西我都不想要。”

苏漾在电话里哭得呜呜咽咽，池煜迫不及待想挂掉电话，但一想到自己还有问题要问、又不想再打电话过去，只能硬着头皮问：“林文君他爸和他继母怎么样了？”

电话里，苏漾的哭声一滞，知道他想问什么，擦了擦眼泪止住哭泣。

她甚至不愿意叫老太太一个妈，“林文君她继母自从一年前进了医院，就没好。他们之间没孩子，林文君又进局子了，林老头直接把她踹了，和另一个老太太勾搭上了……”

“我毕竟和她还有点血缘关系，就每个月给她两百块钱，她能活到哪儿就活到哪儿吧。”

“对了，我也想到了一件事。”她提醒池煜，“池老太太死了，她有腰伤，小儿子拍电影欠了一屁股债，早就跑了。”

“她想跟着池硕文一起生活，但池硕文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自己和林文君是被抱错的孩子，他本来应该是林家的孩子，可池老太太想让自己女儿过好日子，就把孩子换了……”

“池硕文恨池老太太将他从富裕家庭换到了穷光蛋家，所以一直饿着池老太太，真把人饿死了。”

她最后总结，“池硕文现在丧心病狂，你别往他面前凑……”

苏漾又拉着池煜说了两句，见池煜心不在焉的样子，只能伤心挂断电话。

晚一点儿，池煜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开车往霍云尊的房子里走。

他现在不在霍家大宅住了，而是有了新的住所，平常他们两个聚一聚，都是在霍云尊的房子里。

房子是联排别墅，加上今天是大雪，他家门口的路灯光线下大雪飞扬，十分好看。

他敲门，出来开门的却是霍廷川。

看到霍廷川的第一时间，他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说呢，他样子没怎么变，但现在的霍廷川气场太强了。仅仅是被他盯着，池煜就莫名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霍叔叔，晚上好……”

“晚上好。”看得出来，霍廷川也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兴点，但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最终他放弃了这种勉强的笑容，打开门让池煜进来，“外面还在下雪，先进来吧。”

“好。”

池煜走进大门，进入室内时换下拖鞋。

今天的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桌子最中间的位置是一条鱼，和他第一次跟霍叔叔吃饭时的吃的鱼一样。

霍云尊摆放出来碗筷，特地在空出的座位上多加了副碗筷，见池煜看过来，他笑了笑。

“这是我爸的意思，他说今天毕竟是给咱妈过生日的，怎么能没咱妈的碗筷呢。”

池煜：“……”

他默默去看霍廷川，这才发现霍廷川也是有变化的。

相较于一年见面，他的面容没什么变化，可竟然有了两根白头发。

想到霍云尊之前开玩笑一样说他爸天天敷面膜，就担心他妈回来，觉得他老得太快……

他抿紧唇，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正在三人打算动筷时，别墅的门铃突然响了。

而且不是别墅大门的门铃，而是室内门的门铃。

霍云尊看向池煜，“你刚刚来的时候没关上别墅的大门吗？你们谁定东西了？”

霍廷川和池煜纷纷摇头。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霍廷川站起来，走向大门。

大门打开，微黄的玄关灯透过门缝打在外面的雪地上，风雪和冷意顺着门缝一起涌进来。

门外的女人一身红色大衣，带着雪白的围脖，是三十来岁的年纪。

见霍廷川愣住，她咧嘴一笑，眉眼弯弯。

“我就猜到你们今天会给我过生日，所以我自己过来了！”

“诶，我把外貌弄得年龄大一点儿，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霍廷川，你看看你这段时间……”

何沅笑眯眯还没把话说完，猛地被霍廷川抱住，剩下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猛地抱住，忍不住全身僵硬，直到感到有滚烫的液体涌进她脖子里，她身体才软下来，回抱住霍廷川。

“霍廷川？”

“阿沅……”

他身上还喷着她最喜欢的香水，当年她的一句“好闻”，他把这款香水喷了二十多年。

何沅只觉得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回抱住他，轻声问：“怎么了？”

他的体温和他的眼泪一样滚烫，低沉优雅的声音哽咽沙哑，“阿沅，我差点以为……我没时间再等到你了……”

“我肉体凡胎，我担心我没下一个二十年等你……更怕等下个二十年你再来，我已经变成皱巴巴的丑老头了……”

“二十年后，你变成皱巴巴的老头，我也要变成皱巴巴的老太太了！”

何沅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已经成熟的五官上，“霍廷川，我申请了调职，明天就去地府报道。但我打算偷偷假公济私几十年。”

“剩下的几十年，你就跟我一起慢慢变老吧！”

屋子里传来霍云尊的喊声，“霍叔叔，是外卖员吗？”

“是！”何沅搂着霍廷川的腰走进屋子里，“外卖员把我送来了！”

池煜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虽然第一次看何沅真正的样子，但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妈？”

何沅笑着点头，和以前一样拍拍他的狗头，”小池煜，妈妈不在的这一年，你过得怎么样啊？”

池煜扯了扯嘴角，没忍住“哇”一声哭出来。

何沅大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抬头看向对面的霍云尊。

霍云尊比池煜好点儿，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同样红了眼。

“呦，已经能修炼了？不错不错，这个修炼速度不出十年，何家又多一个中流砥柱！”

她这么一说，霍云尊更想哭了。

“今天是我生日，你们怎么哭得一个比一个惨？”何沅把自己从天上带来的糕点装盘，招呼大家坐下，“来来来，都尝尝！这东西可是天上的小仙女做的，人间可难得哦！”

“别哭啦，哭着吃东西尝不出味道！”

-

很久以后，何沅和孔雀男成了地府的同事，两人约着来阳间喝奶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孔雀，你还记得我飞升的时候吗？”

“记得，轰轰烈烈，闹得可大了。怎么了？”

何沅：“那个老和尚说池煜是都市玄幻文的男主，可我现在看我家小池煜，除了正义感爆棚，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你笑什么？”

孔雀笑得肩膀一耸一耸：“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那个人说穿书，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穿错书了？”

“不太可能吧，穿错书的话，人物都不一样啊！”

孔雀：“可这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同人文啊。”

何沅：“……”

“要我说啊，”孔雀背着手踱步离开，眼里闪着精光，“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穿越到了他看的那本书的同人文里，同人文的主角根本不是池煜？”

“而是有人看不下去霍云尊他爸等了霍云尊他妈一辈子，所以激情之下写了个同人弥补自己的遗憾？”

何沅：“……”

等孔雀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何沅才缓过神来，她一抬头，霍廷川就站在不远处，拎着购物袋，笑着走过来搂住她的腰。

“今天晚上加班吗？我买了你爱吃的菜。”

他的样子和年少时有了些许变化，但看她的眼神依旧亮晶晶，眉眼间满是柔和的爱意。

何沅若有所思看了他许久，忽然眯眼一笑。

“不加班！不仅不加班，我还打算休假！”

“霍廷川，咱们去海洋馆吧，然后再一起去看海！还有，我想吃鱼了！！”

她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霍廷川温和笑着跟上。

两人背影一如当年。

“好，那今天晚饭多加道烤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