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六爷瞄了一眼，见是他向街上做丝绸生意的胡老板写的借条，便点头道：“我承认，我的欠款全部在阁下手上吗？”说罢，他有些羞愧的自嘲笑了一声，想他李复做生意几十年，从未失信过与他人，看来这次他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认了。

黑衣人点头道：“的确，这是落日街周老板的，这是聚宝钱庄孙老板的，这是东街金地主的……都是他们转让给我，这些所有的借条一共加起来在二十八万九千五百两。”

在黑衣人一笔笔数着借款时，可怜的李六爷心中是一片凄苦，那种绝望与悲凉的心情是无法与外人道的。

李六爷重复嘀咕了一声：“二十八万九千五百两。”

黑衣人回道：“您说的对。”他沉吟了一下，道：“不瞒您说，李六爷，一方面考虑到您过去为止都遵守诺言，另一方面我不得不考虑如今江湖上对远威镖局的传闻，说您已经无法偿还了。”

黑衣人毫无掩饰，直来直去的话语让李六爷听的是老躯直颤，手脚发抖，脸色白的可怕。

李六爷咳嗽了两声，道：“我经营这个镖局已快三十年，迄今为止，凡是我签署的借条都一一兑现了。”

黑衣人点点头道：“您的诚信自是不用多言，这我知道。不过，请恕我直言，或者请您坦率的告诉我，现在这些借条能还您如期兑换吗？”

李六爷不惊心中一痛，脸上红的发烫，道：“既然阁下这样问，我也直说。如果老天爷不在捉弄我，我的最后一队镖运能够安全返回，那样我就能保全我的信誉，也能够如期兑换我签署的借条。但是……如果万一不幸，最后的镖运出事的话，那可能……”

李六爷说到这，声音都梗咽了起来。

黑衣人双手抱胸，问道：“那如果最后一趟镖运也出事了的话呢？”

李六爷苦笑几声，连翻摇头，道：“如果那样的话……我……我……”他像是难以继续言语下去，手握拳放在嘴下沉思了片刻，继续道：“那样我可能真的无法保全我的名誉了，阁下手中的借条，我就无法兑现了。”

黑衣人语气变得没那么直硬，像是在同情对方可怜的遭遇，道：“您就没有一个朋友愿意帮您吗？”

李六爷笑道：“阁下难道不明白生意场上没有朋友，只有利益吗？”

黑衣人明白似的点点头，道：“的确如此，那还未回来的镖队就是您最后的指望了。”

李六爷道：“嗯！最后的指望。”

黑衣人来回踱步了几下，道：“若是，若是这一指望也落空了呢？”

李六爷浑身一垮，道：“阁下，那我就完了，远威镖局也完了。”

黑衣人道：“我来您府上的时候，见到有一队镖车回城了。”

李六爷点头道：“我知道。是我的一个下人告诉我的，他在我现在这个情况都不愿离我而去，大部分时间，他就在我府上后面的矮山处看着城门口，希望能看到我们的镖车回来，好给我报喜。”

黑衣人问道：“哦，那不是您的镖车啊？”

李六爷摇头道：“不是，那是镇南镖局的镖车。他们此次押运的目的跟我的镖队都是西北将军城。”

黑衣人道：“是吗？那您为何不向他们问一下了，或许他们知道您镖队的情况。”

李六爷不停摇头，脸上挂着复杂的神情，道：“阁下，不瞒你说，我害怕听到坏消息，所以不问，这样的话，我的镖队回来就还有希望。”说罢，眉头一皱，又道：“只是这次有些不正常，我的镖队往返西北将军城按说最多不要两个月便能返回。”

黑衣人“哦”了一声，突望向外面，道：“发生了什么？”

李六爷突双手颤抖，神情惊愕，道：“不会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