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官兵跟守城官说话的功夫,隋玉蹲下身抱住隋良,叮嘱说:“进城了你跟着堂兄走,你乖乖听话,过两日他就带你去找我。”
嘴里说着话,手已经伸进衣衫里,隋玉将藏在身上的一对银镯子和三角碎银子塞给隋良,低声说:“捏紧了,别被人发现了,没人的时候给堂兄。记住了?”
隋良紧紧攥住手,认真点头。
“真乖。”隋玉夸一句。
“走了。”官兵发令,边走边交代:“应募士走在前,跟着领头的人走,犯人分两列,男在右,女在左。”
隋文安走过来牵隋良。
“大哥……”隋慧害怕极了,她望着城门浑身发抖。
周遭人多,不是说话的地儿,隋文安给她打个眼色,抱起隋良径直跟着队伍走了。
亲人两别,再见境况将陡变,一时之间,城门口哭声大作。
“我听说这些都是犯人……”
“那难怪哭这么惨,不过也是活该……”
过路的人指指点点,更有男人目光赤/裸的在女人身上扫视,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一个涂脂抹粉的老妇从城内出来,跟守城官笑言两句,大着嗓门喊:“都跟老婆子过来。”
隋玉拉着隋慧和隋灵跟了上去,在城内绕路走了许久,最后进了一座偏僻又安静的宅子。
“啧啧,又脏又瘦。”老妇以手掩鼻,嫌弃地喊来另一个人,说:“找些衣裳给她们换上,二十七个人打散,分住两间房。”
“还像往年一样安排?”女管事问。
“嗯,先养个几日。”
听了这句话,隋玉提着的心落下了。
每人分一套干净衣裤,隋玉等二十七人被女管事领着去河边舀水洗头发,洗了头发又打水回去洗澡。
此时天色已昏,劳作一天的营妓陆陆续续回来了,浆洗的衣裤晾晒在院内,捶洗的皮毛摊在石头上。
后院响起一道铁器相击的声音,营妓们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儿,回屋里拿了粗陶碗过去吃饭。
新来的人等她们都走了才跟上去。
“这些是你们的碗筷,各拿各的,吃完饭就拿到自己的屋里去,破了碎了自己掏钱买。”女管事拿来一摞不知用过多少茬的粗陶碗,继续说:“吃了饭各回各屋,夜里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当然,你们要是想提前接客也成。”
有她这句话,隋玉打了饭喊上隋慧姐妹俩直接回屋,其他人见了也纷纷跟上。
两间房都是两排黄土夯实的炕,炕上铺着烂边破洞的篾席,屋里残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隋家二十多个女人,走到敦煌来只有八个还活着,这八个人安排在一个屋,另外五个女人也是来自舆县。
靠近里侧的炕铺被人抢了,隋玉姐妹三个只能睡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一碗饭还没吃完,隋玉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她忙跳下地去关门。
门栓插上,屋里陷入漆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黄土屋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一声尖利的惨叫声传来,不多一会儿,不堪入耳的谩骂声混着靡靡声在一墩墙后响起。
门外脚步声又起,一群男人说笑着走进另一侧的屋里,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呻/吟和惨叫声透过厚实的土墙传过来,墙上的浮灰纷纷落下。
躺在炕上的人默默流泪,捂紧了耳朵,那些声音还是像针芒似的扎进耳朵。
门外的脚步声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甚至有男人停在门口趴在门上。隋玉躺在炕上绷紧了皮,她浑身发抖,出了一身的冷汗,似乎能感觉到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呼吸,腥臭又阴冷。
淫/乱的声音持续了半夜才消停,隋玉她们则是一夜没睡。
次日天明,女管事过来敲门,她如无事人一般,吩咐说:“今日天好,你们将各个屋子打扫打扫,炕席拿去河下游洗洗。”
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的营妓在吃饱后就出门干活了,除了给军营里的士卒浆洗衣物、处理皮毛外,她们也要种地。
*
“官爷,跟您打听一下,李安都尉的府邸是在哪个方向?”隋文安悄悄给看守的人塞一角银子,说:“我爹跟李都尉有旧,交代我过来了要上门拜访。”
“李都尉?我记得镇守玉门关的都尉姓李。不过玉门关距敦煌有上百里地。”
“多谢告知。”
隋文安得到消息又去找押送官,正好要挑一百人去玉门关和阳关两个城池修烽燧,他连忙拉上隋良主动走过去。
离开敦煌前往玉门关,上百里走了三天,一路上,隋文安心急如焚,嘴上起了一圈的燎泡。
抵达玉门关已是傍晚,进了城门,他拽住守城官问:“官爷,李安李都尉的府邸在哪个方向?劳您指个路,家父与李都尉是好友……”
“干什么?”押送官怕惹事,扯了隋文安摔地上,斥骂道:“反了天了,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