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次穿越。
这次颂命来到的世界没有白洲客,或者说,曾经有她,但她死在了战乱中。
这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世界,但让她停留的是她发现了天寒草,数不尽的天寒草!
在那座人迹罕至的山上它们舒展着身子,在阳光下发出盈盈绿色,米白色的小花朵发出淡淡的清香引诱着颂命上前。
“原来半生碎这个死人骗我,太好了……师娘……”颂命有些疯魔的喃喃自语道,能让她露出如此神态的事情不多,丫头的事确实是其中一件。
唯一一个让颂命亲手断绝生路的人,也是颂命唯一伤害过的亲人。
是一块卡在颂命喉头的骨头,咽不下去,忘不掉,放不下,年年念念。
颂命欣喜地用手挖了一株又一株,全然不觉石块在手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伤口,满脑子想的都是丫头病好之后的场景。
她想,丫头一定会去大吃一顿每次都被二月红限量的糖油滋粑,一定会每天都去梨园听二月红唱戏,会在她的指导下学会打算盘,会看见陈皮和二月红和解,大家每年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最后会慢慢变老成为一个慈爱的老太太,在她爱的人的陪伴下平静永眠。
但颂命却忘了,若是这天寒草真的有半生碎说的那么神奇,怎么会不被人广泛知道?
“孩子哟,你挖这勾勾草干嘛? 剧毒啊! ”一个路过的老人这么说道。
嗯?
什么?
“对不起,我耳朵不好,您说什么? ”颂命依旧背对着老人,只是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开玩笑的吧?
“这勾勾草是我们这儿有名的毒草,别说吃了,涂上一些它的汁水都能让人上一趟奈何桥,你这娃娃不懂事不要乱挖啊。”
“这样吗? 谢谢老人家……”话音未落,老人便看见眼前的少女突然消失了。
...........
从床上醒来的颂命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目光涣散浑身散发着一种苦气。
旁边给她倒水的解晓并不了解颂命,只以为颂命这是刚醒后的正常反应,所以问道:“有没有哪里难受?你先喝水,我去叫解九来。”说完便出门去了。
颂命没回复他,而是机械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上面已经有了十道伤口,最新的那条也已经开始结痂了。
她并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像疯子一样狂砸东西,而是平静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再次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她知道她才刚结束一次穿越不能立马开始下一次,但她实在等不了了,她需要在别的时空验证那老人说的是不是正确的。
但血液的流速太慢了,颂命有些急躁地举起刀打算加加速。
“铮!”
一块凭空出现的石头突然打在刀刃上,本就因为失血过多反应迟钝的颂命一时不察,水果刀瞬间被打飞出去。
“你不能再试了!再试下去你的魂魄会因为和肉体的联系变浅而再也回不来!”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在房间门口响起。
是半生碎,他气喘吁吁,眼里甚至还有后怕和紧张。
颂命歪歪头,心里充斥的各种情绪在此刻爆发,她再也控制不住她的表情,嘴角肌肉猛地跳动着,最后露出一道极其怪异的笑,“半生碎,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我....不是.....”
等到半生碎反应过来颂命已经到他的面前死死掐住他的领口,像是索命厉鬼一样双目通红的质问道:“你告诉我,天寒草到底是不是毒草?它到底能不能救师娘?你说啊!!!”
她的声音若杜鹃啼血一般绝望,却不想认这荒诞现实,明知不可能,依旧苦求一个希望。
血液淅淅沥沥地流下染红了半生碎的领口和下巴,穿堂冷风吹过半生碎却觉得那些地方如此的滚烫。
他下意识地寻找颂命的眼睛。
不甘,愤怒,祈求,恨,甚至有委屈。
他仓皇别开头,不敢再去看那双片刻前还对他散发善意的眼睛,却点头将颂命心里最后的假象毁了个粉碎。
颂命浑身的力气好像在此刻全都散了。
她无声地笑了。
她只是觉得可笑,原来这世界如此不讲道理,像她这样不珍惜生命的人能够在阎王前抢过来十次命,如何也死不掉,但丫头那样拼命想活下来的人居然连唯一生路都是假的,甚至假的生路她都不知道。
“你们这些神真狠啊,竟然都不愿意让人好好活着.....”颂命垂下头喃喃自语道,“罢了......”
她猛地抬头,右手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拿起的水果刀,带着恨拼尽全力朝半生碎刺去,“既然我们不好过,那我们他妈谁也别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