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3,山西省博物馆。
白洲客正在看面前展柜里的首饰。
蜜蜡穿成的双层项链上镶嵌着绿松石,琥珀,虽然年代久远蜜蜡等已经氧化,但这并没有遮挡住它的风华,隔着玻璃都能看见它的精巧工艺,旁边的金属介绍板上写着它所代表的文化象征,墓主人身份。
她看得入了迷,却没发现玻璃展示柜反射出的人影越来越少,一个又一个游客,工作人员正常聊着天,继续着自己的动作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就像是无缝衔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紧接着,他们又一个一个的出现了,只是如果细细去看,就会发现他们和白洲客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细膜。
等到白洲客终于看完介绍回头准备寻找父母时,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展室的另一边,不过能看见他们白洲客就不慌了。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个拿着袋子的男人吸引了,她偷偷观察着那个男人。
胡子拉碴脸色蜡黄,整个人瘦得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跑,还时不时弯下腰,扶着墙剧烈咳嗽着,但即使这样他依旧会在咳嗽停止后用微弱的声音说着:“手工艺品,便宜卖.......看看吧......”只是旁边的人没有一个理会他。
这时候白洲客才知道那袋子里的是他要卖的手工艺品。
很奇怪不是吗?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博物馆”和“病重且卖货”完全搭不上边,是一种完全不会发生的事,但对于半生碎这个常年混迹于古代近现代背景,很少接触现代的人来说,这种默认的事实是他后知后觉才感觉出的。
正当半生碎已经准备直接换号跑路时,白洲客主动上前了。
“叔叔,这条手链怎么卖呀?”她指着在一众粗制品中鹤立鸡群的绿檀手串问道。
没想到小时候的白洲客居然这么傻真上当的半生碎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更对不自量力想要逆天改命的颂命蔑视了。
不过一只蝼蚁。
“咳咳咳,十块,孩子,就只要十块。”
白洲客很快从兜里掏出十块给了半生碎,然后带上了那条绿檀手串,但奇怪的是,她的右手在刚刚就一直放在口袋里。
半生碎见目的达成也不愿和白洲客久待,转身便要离去。
白洲客却拉住他,快速往他手里塞了一些湿漉漉的东西,好像生怕她自己反悔一样。
半生碎垂眸看去。
是几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钞,十块钱,五块钱,还有几个一毛硬币。
白洲客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露出甜甜的笑对着半生碎说到:“叔叔要好好治病哦,祝你痊愈呐。”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切都变得暗淡,可唯独那双不经尘世污染的眼睛显现出世界上最明亮,最美好的光芒,生命禁区里的湖水凝结成的澄澈的冰块也不及其半分。
见半生碎半晌不说话,白洲客有些紧张,轻颤的睫毛扑朔着眼睛里的细碎微光。
哈?
紧张?
半生碎都感到难以置信。
帮助别人的人为什么会紧张,更何况是颂命这种没脸没皮的死疯子。
但当垂头正对上那双装满了澄澈善意的黄褐色眸子,半生碎心头一颤,意识到这是九岁的白洲客,而不是七十二岁的颂命。
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孩子,天真到傻。
刹那间嫉妒和毁灭欲在心中翻涌,他狞笑着说道:“我可没有病,蠢货,别人说什么还真信,脑子有病,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赚钱。”然后一把将白洲客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