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魔的侵蚀能力,真的太厉害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神经病,走路都是恍恍惚惚的。好像不属于这里,又好像这段时光是偷来的,随时都要还回去。
而她,始终都是那个像风一样自由自在,像云一样无拘无束,像光一样对万物一视同仁的‘存在’。
这段偷来的时光,稍不注意,就会被抹掉。
躲在房间里的尚小美,难受的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头。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就快忘了,她到底是谁了。
伴随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将头埋在枕头下的尚小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又回到了那个梦境中。
她看到了一只弱小的海棠兔,海棠兔非常漂亮,她一看见就心生喜欢,忍不住夸了一句:“你的眼睛真漂亮。”
就是因为这句话,第二天,海棠兔就给她献上了一对黑曜石般的宝石。
她接过宝石,见海棠兔用白布蒙着他的双眼,一时好奇,将白布扯了下来,就看到海棠兔已经双眼失明。
她想帮海棠兔恢复光明,可他却说他想要的不是眼睛,而是能日日守在她身边。
因为是他想要的,她不再勉强他做什么。而是让他安心的跟着自己,作为神灵,她可以给他提供一个栖息之地。
海棠兔很乖,从不打扰她,也不乱喊乱叫,打砸她的东西。
这让她很满意,于是一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因为他太过乖巧,她很多时候,甚至会忽略他的存在。
就这样,海棠兔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她变成了一个疯子,他还跟在她身边。
她怎么疯的,做了什么,尚小美没有弄明白。
她只恍惚知道,梦里的她,好似毁灭了整个人族,内心非常煎熬。
后来,她说想要感受不一样的东西,海棠兔跟她交配了。
因为神志失常,她到最后也没搞明白,交配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何那些兽人都想跟她交配。
因为毁了整个人族,她的精神也早就被摧毁了。海棠兔的交配改变不了什么,她一心想结束一切。而她活着,一切就不可能结束。
这时,她终于想起了萧轻尘说的孩子的事。
其实孩子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她把孩子拿掉了,并没有剥夺他生的权利。
她的孩子,也是这世上的一个生灵,他的生死理应由他做主。
而作为‘神’的她,也可以为自己的生死做主。
为了维护她选择的世界,她杀了人族最后一个人。
就是她自己。
这个梦很荒唐。
尚小美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将披散的头发,往后理了理,接着神情落寞的靠在床头,不言不语的一直挨到了天亮。
她不懂那些荒谬的记忆,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而她在兽世生活过的记忆,却全都被她忘记了。
更可怕的是,随着记忆的涌现,她的感情不停的在流失。
她开始看不懂萧轻尘的崩溃,理解不了根据地的男人,对她那般好的原因。
她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她应该回到那里去,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她是神女,神女不应该呆在这里,神女不喜欢喧闹、眼泪和兽人。
“我要回去!回去!”第二天,当宴淇走进尚小美的房间时,正好听到她在睡梦中高喊着前面的话。
宴淇立刻判断出,夫人神智失常的更加严重了。
这么下去,她疯魔了怎么办?
宴淇找到时渊他们商量对策,时渊也是一筹莫展。
这时萧轻尘站了出来,他主动来见尚小美,发现尚小美的眼神变了。他问起昨天的事,尚小美只会摇头,她已经把昨天的事全忘了。
“你要回去?回到什么地方?”萧轻尘试探性的问。
尚小美下意识的吐露道:“回荒芜天去。”
荒芜天,那是神女住的地方。荒芜天下面就是荒芜海,神女可以自由的在荒芜天上行走,也可以随意的在荒芜海上漫步。
那是一个神境,只有神女允许的东西,才可以出现在荒芜天。
包括树木、花草、人族和兽人。
神女将帝屋树种在荒芜天,将迷榖树种在荒芜海。绚烂的霞光铺满海天交接的地方,整个神境的时光,总是停留在落日余晖,晚霞漫天的时候。
夕阳一直挂在迷榖树的树梢上不动,因为是夕阳,阳光温和不刺眼,红的娇艳。
神境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有昼夜交替的傍晚时分。
荒芜天,萧轻尘想忘都忘不了的地方。
当他听到尚小美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竟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的又问了尚小美一遍。
萧轻尘不懂她神智失常后,为何会想起荒芜天。
难道,所谓的神智失常,就是让她变回冷漠无情的神女?
“回去!回荒芜天去!”尚小美再次迷迷瞪瞪的回答。
萧轻尘又破防了,语无伦次的指着尚小美,一句话都说不出。
时渊和宴淇赶到后,看到这一幕,心里也跟着直打鼓。他们都看出来了,萧轻尘最近变化非常大,就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再联想到,尚小美神智失常的事。
他们不免疑惑,是不是萧轻尘知道夫人神志失常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他才会那么‘忧心忡忡’。
时渊扶住满脸惊恐的萧轻尘,焦急的问他:“夫人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