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完颜雍点点头,露出个释怀的笑容,说道:“原来是建康府力挑铁华车的高宠,某家许久前便在太师处听过将军勇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高宠笑道:“虚名而已,何足挂齿。高某亦敬你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自粘罕、兀术等人去后,我家岳帅只推你为首位。只是今日你我相争,乃国仇家恨,且使出本事来,莫要坠了乃父之名。”说罢挥枪上前与完颜雍战至一处。
如今高宠也非当年力挑铁华车时的年富力强,但其一身本领却越发的沉稳老道,高家枪法在其手中,除了一贯的大开大合外,更多了岳家枪法中的细腻。
另一边的完颜雍一身刀法乃是兀术亲自传授,更有青出于兰的景象,刀光如一道匹练般攻向高宠各处要害,而且再加之他始终都要比高宠年轻了十多岁,虽然先逢大败,又听高宠勇名,胆气略失,但两人战至一处后,反而因为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放开了手脚,一时间竟然与高宠战个不相上下。
二人战了二十余合,高宠放声大笑道:“果然好刀法,便是兀术当年也不及你,且吃我这枪。”说罢将枪一挺,平平举起,借着马势,向着完颜雍刺去。
完颜雍不敢怠慢,挥刀来格,但高宠此时人枪合一,手中枪借着马力,腰力,臂力,势头如猛虎下山一般,难以换挡。完颜雍大刀一格,却是未能格动,反而被高宠一枪带得几乎失了身形。
眼看高宠枪头已经来到眼前,完颜雍于间不容发的空隙间将身子一躺,以马上铁板桥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当他刚刚坐起身来时,错马而过的高宠早已拨回马头,暴喝一声,虎头錾金枪如暴雨般攻了过来。
高宠这式枪法正是高家枪中的杀招,燎原百击,原来粗大的枪杆此刻在其手中竟然使得如杨家梨花枪般柔韧。此刻在完颜雍的眼中,只见漫天都是虎头錾金枪那宽大的枪头,笼罩了自己上下左右各处要害,几乎挡无可挡。
见此枪法,完颜雍心中暗叹:“吾命休矣!”无奈之下只能闭眼等死。但就在此时,他只觉胸口被重重一击,倒飞落马,正要起身时,高宠已经将枪尖指在了他咽喉处,并问道:“完颜雍,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完颜雍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迎着高宠的枪尖便站了起来,面上毫无惧色。只见他整顿了一下衣冠甲胄,笑道:“某家乃是太祖皇帝之孙,虽未能有先祖之功绩,却也不敢有辱先祖威名,今日败于高将军枪下,亦不负此生,若说要降,完颜家却不曾有这般的软骨头!”说罢面朝东北方向,跪下叩首,随后起身将大刀一横,冰冷的刀锋自脖颈处划过,带起一蓬鲜血。
此时完颜雍用大刀拄地,身躯挺直,双目远眺东北方向,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乌林答氏在朝阳间向着自己走来,随后笑意盈盈地向着自己伸出了手。虽然自己大仇未报,但能尽早与爱妻相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完颜雍露出个欣然的笑容,随后高昂的头颅重重地垂了下来,只有手中的大刀仍旧支撑着他的身躯未曾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