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木道正式告功于韩信,后来几百年内不断有蜀王来进行修修补补,到今天他们带兵走上这条道,已经是坑坑洼洼的了,这种坑坑洼洼不是跟沥青路那样,一坑一个洞,而是木板要断不断,跟还有一口气搁那似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踩上去会不会就断了。
大军里每个人都是提着一颗心在走。
但是再奇崛的风景,看久了也难免会腻,至少陆渭河是这么觉得的,他甚至觉得这些高山还不如和匈奴拼刀时扬起的黄沙有趣。
那黄沙中裹挟的血洒在身上,还能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温度。
胡清站在一旁,双手奉上了一枚手镯,这是应龙从王九昌身后贯穿时,从他胸前的衣兜里勾回来的,所以这镯子上还凝结了不少干涸的血块。
木荷接过仔细擦拭后才转交给陆渭河,陆渭河笑了笑,对着面无表情的木荷说了声“谢谢”。
胡清想皱眉头但强行忍住了,他可是看到了王九昌的结局,他们如果不想要谁了,杀了就是。
陆渭河将玉镯拿在手中把玩,上面的血迹其实擦得并不干净,还有一些残留在边边角角里,但遮掩不了玉镯半分的剔透。
看着上面精细得令旁人叹为观止的做工,陆渭河的眼眸中逐渐泛上冷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双手同时握住了玉镯的上下各一半,一扭,“咔”的一声,玉镯变成了玉牌,中间形成了一个漂亮的“王”字。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出发了,你怎么说?”来人道。
“今天的疗养结束了?”
陆渭河话出口的同时,玉牌被他轻巧地向后一抛,看都不看。
来人有点狼狈地接住,袖口的金丝纹样像飞成一团的蝴蝶,有新鲜的血液从蝴蝶的翅膀上滴落,他“啧”了一声。
“不是这里的药草,这里的品种只能勉强缓解,啊,烦死了,我的肩膀快痛死了。有没有纸?我想擦个手,黏糊糊的感觉很难受。”
来人一屁股坐在陆渭河身旁的躺椅上,双手上还留着没干的血痕,木荷才擦干净的玉镯又被他弄脏了,但他也只是将单玉牌镯在手中翻着看了看就放进了胸带里。
“这个时候可没纸巾,用这个吧。”
陆渭河看了眼人肩膀上巨大的豁口,半个袖子都被染红了,可这人跟没感觉似的大大咧咧坐着,充满少年气的漂亮眉毛皱都不皱,就算是陆渭河也不忍多看,撇过头递了块方巾过去。
“哦,谢谢。”那人接了过去,又转回先前的话题,“喂,马上司北溟他们就到了吧,你到底怎么说,什么时候动手?”
“不怎么说,曹操给我的命令是拦截他们的增援,至于具体怎么做,看我心情。”
“哈,那可是曹操,就那眼子上面长心的,不怕他怀疑你有二心在背后捅你刀子?”
“嗯,这几年,胡南他们在南边闹腾地欢,我呢,也好好去西北过了个瘾,做了一点点的小小的功劳,让他还不至于杀了我,这次行动后,我大概就又会被调回西北了。”陆渭河想着想着,嘴角勾勾,舌尖伸出唇边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尖。
“嗯?你被边缘化了还看起来很开心?你不是一直想进曹魏的中心政权吗?”
“你觉得我是曹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