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仲夏燥热,蝉鸣凄切。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云流半张年轻的面庞,他靠在阴暗的巷角,穿着黑色的英伦西装,头一顶歪了的礼帽,殷红的血液染红了洁白的衬衫,顺着裤腿缓缓流下来。
一滴一滴,连成线,化成红的泊。
他脚下不远处躺着两个魁梧的男人,散落的手枪染了血,在月光下仍反射出森冷的寒意。
“你,你,云流,”那个清秀的女人一脸慌张,手拿着一把刚开过火的手枪,“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云流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仰起头靠在墙闭眼睛,细细的喘起气,好节省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没想到我云流,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
“你怎么样?”那个往日里高傲的像个孔雀一样的女人,这一刻慌乱的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实际不是她那慌乱的一枪打中了自己的心脏……
但一切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梦大小姐,”他说,“帮我一个忙。”
“你说,你说。”梦瑶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屌丝,居然这么有血性拼命来救她,而自己又在慌乱中给了他一枪。
“把我的衣服,还给艾德服装。租的,蛮贵的。坏的部分,我口袋里还有点钱,想来是够赔了。”他说了这一段话颇为费力,又咳了几声,吐出血来。
“好,好,你别说话了,”梦瑶使劲的点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云流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香烟,那香烟就剩下了最后一根,他把盒子随意丢在地,将烟衔在嘴里。
想了想,又将打火机放了回去。
“你不喜欢烟味儿,我不抽。”他说。
“你抽吧,我不介意。”梦瑶努力憋着泪水。
“你不喜欢的,我不会做。”云流温柔的笑笑。
他喜欢梦瑶,但从没有人知道,梦瑶是市公司老板的独女,而自己只是个普通职员,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两个人的差距可以说是从地球到太阳系。他庆幸自己混进了这场流人的宴会,只为了多看她一眼,因此才有机会救她一命。虽然这短暂的一生里,她像个骄傲的公主,自己总是萎缩在无人的角落。
但这一刻他很幸福,因为梦瑶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他身,没有一丝保留。起码这一秒里,她的心里只有自己,而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她会永远记住自己。一个爱她,救她,又死在她手里的人,想必会记得十分刻骨铭心。
这样就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做到这一步。”梦瑶终于哭了出来。
“因为啊,”云流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我喜欢你啊。”
“你怎么那么傻!”梦瑶,“你不要死,坚持住,救援很快就来了,只要你活下来,我就嫁给你!”
“梦瑶,”他几乎看不清东西了,努力的睁了睁眼睛,面色升起一片病态的殷红,“嫁个好男人。”
“云流!云流!”
他听到耳边慌乱的叫喊声,但是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但是还是找个更好的男人吧,我没有保护你的能力。
他想。
接着他失去了意识。
古老的歌声传荡着
传荡着
记录岁月的陶罐
按捺寂寞的圈
轰隆隆
轰隆隆
燃烧着银河的流
翻卷着血脉的烟
得一安息
……
“这是哪里?”云流茫然的想,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但是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自己得救了吗?那一枪没有射中心脏?
四处一片漆黑,像是包裹在暖流中,如同初生的婴儿,又像苏醒的细草,坚韧的生命力在身体里升腾。咚,咚,咚,是心跳的响声,有力而充满生机,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麻痒之意使他坐立难安,全身的细胞都在传达着一种欢呼雀跃的信息,不停地催促自己要做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按照本能努力一撞,似乎那麻痒好了一些。
又是奋力一撞,又轻了许多。
他就这样不停歇的撞下去,
一下,两下……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