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船外满江灯火,继续道:“此事多年无人能理解。直到那日之后,无相师四处说法,找人论禅,众人才忽然发觉,此人心智已与以前大不相同。虽是参的是释迦摩尼禅,论的是道不远人之道,但谈的却是劣气杀伐之根,行的是阿鼻地狱之法。那日他与我师父在雷音寺论禅,师父说,行正即是道,所谓‘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憎爱不关心,长伸两脚卧’。人若有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行直何用修禅。”
这本是佛家的正道之法,仲画辞虽不懂佛法,但听得刘晗卿转述晦空禅师此言,也忍不住听得心中由衷赞叹。刘晗卿继续道:“但无相师却不这般认为。他认为世间诸恶,万般皆苦,所谓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不过人心强加于世间的束缚之法,非真性情。释迦摩尼创立佛法,所以有西天如来一说,世间僧者,皆因有此番抱负。他认为人应随心随性,想什么便去做什么,若是善举,那便是积了功德;若是恶举,那便是修了浮屠。若是积德升天,日后自然是大乘尊者;若是行恶入了阿鼻地狱,自然也是因恶成佛,毕竟,佛也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仲画辞听得讶然,道:“这般言论,看似很有道理,却总觉得听得让人不寒而栗。”刘晗卿道:“开始,大家一起站起来反驳他,而后,竟也有人支持他,觉得他说得再理。再后来,无相师行走天下禅宗,到处宣传自己的思维,慢慢被他蛊惑之人越来越多。众人这才明白贡丹禅师圆寂时所留偈语的意思。所谓‘相由心生’,那是说无相师已然入相,既然相由心生,而他此举却和无心之人并无区别。无心之人因心入相,那便已然是魔,再不是苍生。”
仲画辞听得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若是真依那无相师之言,世人即便作恶,那也是修行之法的话,那世间岂不是要乱套。什么礼法廉耻、忠孝仁义皆可不要了,弱肉强食即可。这般言谈,的确与魔无疑。”
刘晗卿叹道:“便是这般,众人眼见着无相师蛊惑信徒越来越多,其间所到处,恶行肆虐,遭殃者不计其数。深怕有朝一日良成大祸。我师父便和少林渡如大师、白马寺衍行大师、玉泉寺的不明僧四人一起,约无相师到嵩山论道。这便是江湖上至今被人传颂的‘嵩山论法’了。”
仲画辞笑道:“这个我却是知道的,此次论法,晦空大师独对无相师,先以佛法论道,将无相师说得词穷,最后只得乱说一通,而后又以武功与无相师大战一昼夜,以‘镜花掌’败之。无相师一朝败北,信徒尽散,无奈之下,退到鬼市,再不见于江湖。可是这般?”
刘晗卿笑道:“方才不是说不知道吗?还是知道的嘛。”仲画辞娇滴滴道:“我只是听典姥姥提过,也就知道这么一点,其他的一点也不知了。”刘晗卿逗她道:“所以你才想我跟你讲的么?”仲画辞点头称是。刘晗卿道:“那你是想我跟你讲故事呢,还是想我呢?”
仲画辞秀靥一红,轻咬朱唇道:“自然是故事,至于你嘛......想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