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4.喜结孽缘(1 / 2)碎金瓯首页

天穆三十一年,腊月十二。

所谓婚礼昏礼,黄昏之礼,且看如今日落西山,霞彩满天,正是良时。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壮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一首《催妆诗》,催出了玉叶宫里凤冠霞帔的美人。浑忽覆着赤金面具,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跨过摆放整齐的一串马鞍,走上宫门前停放的金铃彩轿;屈出律则骑一匹俊俏白马,身着礼服立于彩轿之前,等待着媒人念起《障车文》而启行。

金铃彩轿和仪仗自泰安殿来,再到泰安殿去,那里是屈出律在宫中的住处,虽说离玉叶宫有些距离,但依然有勤快的宫人在此铺上了红绸。那上面撒满了花瓣与蜜蜡渍过的各色果脯,甜腻的香气似乎已经飘到了宫墙之外。

浩荡的仪仗,随着喜庆的礼乐声迤逦而去。每经过一座宫殿的正门,就有许多宫人跪拜相迎,偶尔还会有一大批凑热闹的从殿里冲出来“障车”的,这时仪仗队里就会有人扔些喜糖喜果,或者铜钱第纳尔什么的,让他们让开大路。

彩轿的铃铛随着车轮的运动规律地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浑忽悄悄掀开窗帘的一角朝外窥探,只见绚丽缤纷的礼花被貌美的喜娘一波接一波地撒向空中,又如精灵起舞般,再飘飘然地落下。

果真是皇家才有的奢靡华丽,这可是未来都不曾一见的盛大奇观。

泰安殿的西南角有一新搭的青帐穹庐,其门向东,别称“百子帐”,原是游牧居所,后来用作迎亲之地。浑忽和屈出律于此处拜完天地与祖先,父母与宾客,再双双面对席地而坐,两名喜娘从他们的头上各取一缕发丝,结到一起系上红绳,是为结发之礼。随后是夫妻对拜,互道誓言。

待到礼成,两人便被一群衣着华丽的妇人送入了新房,其余人则留在正殿参加宴会。

泰安殿的寝殿挂满了大红色的绸花和纱帐,紫枣木榻上也铺着名贵锦缎织就的床褥。一对龙凤花烛被点燃,温暖的光芒散发着炽烈的热。

喜娘们在切成两半的葫芦里斟满酒,递过头顶:“请公主驸马共饮合卺。”

浑忽和屈出律接过酒,各饮一半;再将手里的葫芦交给对方,饮完剩下的一半。这酒甜中含苦,是为“同甘共苦”之意。

饮完合卺,喜娘们纷纷退下,接着又走上那群贵妇。屈出律看着她们纷纷拿出藏了好久的小麻袋子,低声问道:“她们是要‘撒帐’了吗?”

“不然呢?”浑忽反问。

“为什么我们不能走开?”

“因为这是礼节啊,司仪没告诉你吗?”

“当然告诉了。可我觉得这样被她们乱砸很奇怪。”

浑忽看着那些妇人越走越近,尴尬地笑起来:“我们还有帽子和面具挡着呢,砸不到的,你放心吧!”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伴着身上的阵痛,撒帐用的坚果就好像脱了线的东珠,大把大把飞得满床都是。

这下可有意思了,收拾不干净晚上就别想睡安稳觉了。

不一会儿,妇人们终于撒完了所有坚果,她们又在寝殿里对着两位新人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才在喜娘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地离开新房。

“啪——”

宫灯被熄,大门紧闭。天色已晚,现在空荡荡的寝殿里仅剩他们两个了。

“那个……”浑忽欲言又止。

屈出律转过头看着她。

浑忽愣了愣,随即扑腾着站了起来,指着床上的一片狼藉道:“咱们把这儿收拾收拾吧,不然睡觉硌得慌。”

屈出律没有说话。他平静地站起来,朝门口拍拍手。

几个侍卫应声而入,开始迅速地收拾起床上的各色果子。浑忽盯着这些手下利落的侍卫,满脸的不可思议。

屈出律淡淡道:“他们都是我带来的人,无处不在,随叫随到。”

侍卫们瞬间将床榻收拾得整洁如新。屈出律再轻轻抬手,他们就又像飞一般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