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1 / 2)皎皎鸾凤吟首页

巍峨的章台宫矗立在皇城上雍的东北角,北面是汹涌澎湃的澜河,呼啸的寒风自澜河刮进宣政殿最里的晗元阁,吹动雕花窗户吱呀作响,中书令裴一修与尚书仆射傅斯年正在为如何审理西河褚王府被革职查办的平国公褚绍勋冒赈一案争执不休。

“经大理寺连日来的查证,平国公贪赃枉法证据确凿,按律当斩,念及他为公爵之尊,改判革除世袭封爵押往陪都溧阳终身幽禁已是从轻发落,傅大人你还要再如何宽容于此人?”裴一修一手握拳敲在大理寺呈报的奏章上,指关节处因太过用力都已捏得发白。

傅斯年丝毫不让,他并不理会裴一修的诘问,侧过身子朝御座上的宣纮躬身行过一礼,目视天子说道,“陛下,微臣为尚书仆射,论理说查办官员贪赃枉法一事轮不到臣来插手置喙,但臣想提醒陛下,褚氏一族历代镇守西陲,当年陛下起事,褚绍勋之父褚蓬曾派兵千里驰援,助思悼太子击溃了前朝大将羊靖围困黔新城的定安军,还将羊靖父子的首级献予陛下。褚王府于陛下,有从龙之功,褚氏在西河经营了数百年,已是根深叶茂,臣以为,陛下不动则已,一动就必得连根拔起,广德八年漠北暴乱,朝廷用了三年时间才完全平定,上个月,兵部接到密报,说库夏人在关外蠢蠢欲动,墨荷守将贺定方怀疑有库夏骑兵假扮土匪袭击落单的铁戟军,库夏与我大昱已隐隐有对峙之势。如今绝非向褚王府问罪的合适时机。如果此时逼反了西河王府,朝廷两头都要应付,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丢了西河,军费粮饷更是一大笔银子。”

户部尚书高隆兴听罢深以为然,他接过傅斯年的话头。“广德十年,中原十二郡天灾不断,户部拨调八百万两白银赈济灾民修缮河堤,陛下仁厚,又减免了受灾最重的天水,恒山和增城三郡百姓二十七个月的赋税。”高尚书向御座略施一礼,眼角瞥过沉默不语的昭王宣云弋,接着道,“广德八年,工部修缮三大殿,比预计多了一百五十万两的支出,广德九年兵部为水军造了三十六艘战船,耗资五百万两白银,结果兵部说只见到二十艘,户部核查之下得悉其余十六艘被征用为修补河堤运送石料,不料遇上风浪,船翻了好几艘,水军总不能用破船来作战啊,户部只好重新拨了一笔银子,要是漠北打起来,军饷少说也是五六百万两的开支,万一再与西河对上,部里定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呀。”

广德十年朝廷派往增成郡负责主理赈灾一事的正是昭王宣云弋。

高隆兴言下之意颇为刺耳,议事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个还算胆大的偷偷抬眼去瞄准太子的脸色。宣云弋倒神色如常,他不紧不慢地向长桌上首的父亲略微颔首。“战船是为兵部造的不假,当时洪水泛滥,增城郡百姓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河堤缺口急等着石材修筑,普通船只吃水不深,需要抽调大船,事急从权,工部只得去借调了十几艘新造的战船,事后也把没破损的船只归还给水军了,钱虽然是记在兵部账上,可船是用在灾民身上。”宣云弋语调平和,仿佛并未对高隆兴的暗示表示出丝毫不悦,简单明了地向众人讲清前因后果。

高隆兴还欲接话,宣纮已听够了,他摆摆手,对众人说道,“你们的意思朕都知晓,今日就议到这里,褚绍勋的案子,让朕再想一想,你们都告退吧,云弋你留下。”

晗元阁议事厅内只剩下这对父子时,侍从关上殿门。

“你兄长去世已三年了。”父亲此刻的嗓音听起来格外苍老。

“是,有时候儿子觉得大哥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兄长宣云明性格豁达,作为嫡长子素来对待弟妹宽厚友善,在世时上至宗亲下至臣子都十分喜爱他们的这位储君,宣云明正值壮年不幸战死于漠北草原,对他老迈的父亲是个不小的打击。宣云弋心里清楚,即便这么多年过去,父亲依然在心里为他最心爱的嫡长子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