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刚开始没注意,见那个簪花的青年人径直朝自己走来,才看清他的长相,正是上次在城外遇到的梁端,依然是博冠儒服,头上依然是两朵大花,只不过上次是芙蓉,这一次换成菊花了。
看到是这个骚包的文艺青年,张文远连忙起身还礼,“啊,原来是梁公子啊,幸会,幸会!”
梁端哈哈大笑,快步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和他说话,说了几句闲话又对身后的同伴说道,“德秀兄,这就是我之前与你提及的郓城的张先生,乃是音律大家。”
张文远见他这么夸自己,就谦虚地笑了笑,“不敢当,在下雕虫小技,哪当得起你如此夸耀?”
梁端又笑了一阵,才给他介绍他的“德秀”兄,“求之兄,这是我的好友巩庭芝,字德秀,才学在我之上。”
“哦,张文远,张求之?”张文远还没说话,巩庭芝就插话道,“可是取‘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之意?”
张文远心说我哪里知道原主的意思,但是经他这样一解释这个表字倒也显得蛮高大上的,就拱手道,“巩公子好深厚的学问。”
他原本以为这个马屁拍得十分到位,但巩庭芝却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道,“此句乃《离骚》之名句,并非精深之学,先生莫非在小觑在下的学问!”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张文远的脑袋上陡然飞过一群乌鸦,好在梁端是个高情商的少年,忙转圜道,“张先生来济州是为了观景还是公干?”
张文远忙给他介绍自己的上司高克疾,“在下随本县的县尉老爷到府城公干,顺道来此赏景,这位就是本县的高县尉。”
高克疾一直在冷眼旁观,见他终于提及了自己,才起身道,“下官高克疾,忝居郓城县尉,今日得见梁家和巩家的两位子弟,幸甚,幸甚。”
梁端和巩庭芝对高克疾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随便敷衍了几句就邀请张文远上楼去参加他们的文会。张文远虽然也很想上去露一手,但后世的经验告诉他陪领导吃饭比出去走穴重要多了,何况他们开的是文会,到时候要吟诗作对,自己只会抄不会原创,万一丢了人可就尴尬了。就婉言拒绝道,“多谢两位公子的盛情相邀,只是在下不善诗词,去了也是丢丑卖乖,自取其辱,好意心领了,实不敢受。”
巩庭芝心说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但梁端却不这么认为,哈哈笑道,“哎,求之兄说哪里话,我等在此会友,又不全是作诗填词,也有丝竹品鉴,你音律无双,大可以去一展才华,也好让我等一饱耳福啊!”
张文远还是推辞不去,“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梁端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见他一直推脱很快明白了他的顾虑,便向高克疾拱手行礼道,“高相公,在下曾偶然间得闻求之兄一曲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如今想起都还唇齿留香,不甚向往之。本想这次文会之后就前往郓城走一趟,拜求之兄为师学成此曲,不料却在此相遇,在下心甚喜之,想请求之兄上楼一晤,不知可否?”
高克疾见他说得郑重其事,言语间给足了自己面子,便哈哈一笑,大大方方地说,“不妨事,不妨事!小张三虽是下官的属僚,但下官从不以属僚待之,既然你想请他与会,下官自然无有不从。小张三,你不用顾忌老夫,老夫就在此饮酒赏景,不需要你陪着。”
得到了高县尉的允许,张文远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为难道,“在下走得匆忙,未曾带得乐器,却该如何是好?”
梁端不以为然地道,“这不需你担心,上面自有!”
听他这么说了,张文远才勉强答应了,“既然梁公子盛情,在下只好勉为其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