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威压,平生仅见。
她无法想象,被这根手指轻轻叩一下脑门,会是怎样的景象?
会直接灰飞烟灭么?
亦或者……更凄惨?
“好。”
赵纯阳看着面前蜷缩颤抖的小姑娘,温声说道:“看在玄衣面上,我破例救你一命……但一事,你千万谨记,除非谢玄衣亲手将你带出剑宫,否则你不可擅离半步,也不可展露妖身。听清楚的话,就点点头。”
“……”
虽然赵纯阳已经收敛威压。
但主神魂还是被压迫地无法动弹,这就是顶级阳神带来的心湖震慑。
姜凰神色复杂地扭头,望着谢玄衣。
先前她便好奇……谢玄衣将自己带到剑宫,要如何才能让自己接受“洗剑池”洗礼。
那个时候。
她便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端倪。
如果掌教愿意出面。
那么……洗剑池洗礼,不过是小事。
只是。
人妖殊途。
自己身为凰血后裔,大穗剑宫的纯阳掌教,当真愿意接纳自己么?
此刻。
姜凰深吸一口气,跪拜在地,重重一叩:“承蒙先生不弃。姜凰心甘情愿,留在大穗剑宫。”
主神魂并不傻。
她很清楚,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老者,是何等身份。
可以说,这是整个大褚王朝,数一数二的“圣人”。
别说自己如今重创,就是巅峰之年,来到这里,也一样得跪。
“好。”
赵纯阳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悬在姜凰额首的两根手指,轻轻荡出一缕剑意。
这缕剑意并不刺骨,入体之后立刻扩散,化为一股清泉暖流。
“好好修行,别和金鳌峰那傻鸟学……那家伙再过一百年,也未必能离开大穗。”
赵纯阳柔声说道:“你眼光不错,我徒儿心善,待人极好,跟在他身后,你总不亏。”
一字一句,流入心扉。
姜凰怔怔感受着身体里的暖流,流淌五脏肺腑,最终向着自己早已失去感应的“下肢”涌去。
“好了,站起来吧。”赵纯阳轻轻道。
站起来。
这三个字,在姜凰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咔嚓。
她试着松开手掌,小腿缓缓发力。
瘦小身躯,摇摇晃晃,没有依靠任何元力,妖气……
片刻之后。
姜凰站起了身子,虽然还是有些不太稳定,但她终究还是挺直了脊背。
她神色震撼复杂地看着眼前老者,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种因得果,弟子种的因,可不就是师父的果……这双腿,我替玄衣治好了。”
赵纯阳道:“昔年剑气,尽数已去。只不过此疾难愈,你还需一段时间静养,在剑宫居住的这段时日,既是修行,也是休养。”
“……谢掌教再塑之恩!”
姜凰主神魂神情激动,她从未想过,这道旧伤,还有机会治好。
当年谢玄衣的剑意,早已经深入骨髓。
她看不到一丁点治好的希望。
“谢我做什么?”
赵纯阳摆了摆手。
姜凰怔了怔,她望向谢玄衣,早些时候,总是充满杀意的那双眼眸,此刻多出了几缕复杂意味。
最终姜凰声音低沉地说道:“谢……谢。”
这双腿,是谢玄衣折断的。
她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
但事实上……当年那场鏖战,双方公平对决,底牌尽出,是她败了一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成王败寇。
妖族的世界,要比这更加残忍。
如今,谢玄衣救了他一命,这条断腿……也得到了救治。
这么来看。
自己,是不是还要反过来亏欠他的?
谢玄衣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言。
“师父,还有一事……”
他坐在石桌前,默默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轻声说道:“弟子在前些日子,翻看了十年前,大穗剑宫封山前的案卷。”
“嗯?”
赵纯阳微微挑眉。
“当年的北海之案……”
谢玄衣想了很久,终是开口:“有一些细节,其实不太对。”
“……”
赵纯阳陷入沉默,他已经猜到谢玄衣要说什么了。
“这件事情,过去多年,我本以为自己无法放下,但知晓真相那一刻,我却知道……”
谢玄衣笑了笑,道:“原来我早已放下。”
“只不过,有些事情,总该迎来一个‘了结’……这样的话,对我也好,对她也好。”
谢玄衣注视着师尊的双眼,“您觉得呢?”
“所以……”
赵纯阳叹了一声,问道:“你不希望,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是。”
谢玄衣行了一礼,轻轻说道:“烦请师尊出手,带我去玉屏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