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闹出了人命,几人撒脚奔逃,连夜逃出了云梦县,受害者家属就找到郑海顺,让他对此事负责。
真要论起来,郑海顺其实也是受害者,他好好地开酒楼做生意,结果冒出几个地痞流氓钻进来,白吃白喝不说,还砸烂了他好几张桌椅。
酒楼的小二也被打伤了两个。
这绝对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然而人家也是因为在自己的酒楼吃饭,才遭此横祸。
如今那几个闹事的地痞流氓逃之夭夭,本着人道主义出发,郑海顺也没想过要甩袖子不管。
他打算给对方一些赔偿。
奈何对方却要他陪葬。
大夏天的,尸体也不下葬,就摆在他家酒楼门前,妇人婆子娃娃七八个,跪在尸体前嚎啕大哭,逢人就说他郑海顺杀死人了。
连着好几天这样闹,别说生意没办法做,郑海顺更是被折腾得焦头烂额。
后来还是秦夫人看不下去,出来从中调和,这才帮郑海顺将这场无妄风波止住。
郑海顺因此对秦夫人,乃至秦家上下,都心怀感激。
所以,当陈三娘自报家门,说她是秦家五公子的未婚妻时,他才会许诺,愿意将酒楼以原价八折的价格盘出去。
哪曾想他去秦家求证确认时,好巧不巧,刚好碰到了赵妈妈。
赵妈妈能帮着陈三娘说好话吗?
自然是不能的。
她进去跟秦夫人通禀一番,然后就带着秦夫人的“不参与”三个字出来了。
顺便又不动声色地流露出陈三娘贬低瞧不起商贾的话。
正是因为有这层原因在,郑海顺才会死守原价,半个铜子儿都没让给陈三娘。
要不是考虑到诚信这一块,他甚至都还想坐地起价。
不为了卖高价,单纯就是为了恶心恶心陈三娘。
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也是有意要恶心陈三娘。
瞧不起商贾?
哼,既然瞧不起商贾,那干嘛还要嫁给他们商贾人家啊?
郑海顺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人老成精了。
他结合赵妈妈的话,还有先前陈三娘一副雀跃地等着他去秦家确认她身份的事,他略略一琢磨,就琢磨出味来。
这个陈三娘,分明是因为说了得罪秦家的话,她为了向秦家证明自己没有瞧不起商贾的意思,这才学着人家做生意。
可惜,秦家那边压根不接受。
郑海顺哼笑一声,他将端着的白玉小碗又往陈三娘跟前送了送,说:
“这神仙豆腐啊,可是最近冒出来的新吃食,做成甜食能生津解暑,用油盐酱醋一拌则能酸爽开胃,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呢。”
“据我所知,已经有好几家酒楼打算推出这道菜了。”
“陈姑娘,你既然有心要做这酒楼生意,眼睛可得时刻盯紧市场才行啊。”
“哪怕是做个样子给人看,好歹也要做个有模有样么。”
后面这句话,绝对是赤果果的讥讽。
郑海顺甚至都没有将这份讥讽藏起来,就直接摆在了脸上面。
他一个老生意人,难不成还指望他对一个瞧不起商贾的人有什么好脸子啊?
至于说陈三娘是秦家五公子的未婚妻……
哼,这不是还没成亲的么,只要还没成亲,婚事随时都有可能退。
哪怕是成亲了,还有休妻一说呢。
再说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云梦县了,哪怕面前这位陈姑娘将来真能如愿嫁进秦家去,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再过两日就要离开云梦县,跟着儿子去京城养老去了,这位陈姑娘还能追他追到京城去不成?
扔下这番话后,郑海顺笑着说:“陈姑娘,酒楼的交割事项已毕,郑某就不多叨唠啦,告辞。”
他扬长而去,连一句“生意兴隆”的祝福语都没有。
临走前倒是将手里面的小碗留在了柜台上面,还对陈三娘说了句请她尝尝鲜。
玉白色的精致小碗里面,装着三五块没吃完的碧玉豆腐。
豆腐切成了指甲盖大小的小方块,浸泡在琥珀色的麦芽糖水里面。
三色相撞,相得益彰,味道如何尚且不知,但是光看这卖相就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