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崩溃地抱着脑袋，撕心裂肺地哭泣起来，仿佛想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愤怒和悔恨全都宣泄出来。
……
“妈妈……妈妈……呜哇哇……妈妈……呜哇哇哇……”
“呜哇哇哇……爸爸……爸爸……”
“……”
……
……
“我是陈明。”
“我姓李。”
“我的名字叫李彦峰。”
“我今年25岁。”
“我是个孤儿，在8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我跟着母亲，但她并不爱我，所以我就跟着外婆长大。外婆去世之后，我又被舅舅收养，舅舅家里条件很差，经常挨打，直到我考上大学，舅舅才改善了许多……”
“但是，我仍然记得小时候，在外婆还健在的时候，她是多么疼爱我。她老人家对我说过，我是个幸运的孩子，因为我遇到了一位非常棒的导师，让我受益匪浅……可是后来……”
“后来……我的导师死掉了，而且是猝死，尸体就放在医院里……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后来，我进了警察系统，做了刑警。”
“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会在警界奋斗下去，直到退休为止，但是……我没想到……”
“我真的不敢相信，一切都变了……”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都生活在梦魇之中，每天晚上我都做噩梦，醒过来的时候满背心汗水，我感觉自己堕落了，堕落成了一个疯子……”
“我不想再活下去了，但是我又舍不得……我怕死在别人手上……我怕死后见不到我的父母……我想再见他们一面……”
“但是我必须要振作！我要坚持下去！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要让坏人付出代价！”
“我知道自己很渺小，很卑微，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我不敢违抗命令，我害怕丢掉警察的饭碗，但是……我必须站出来揭露那些邪恶的阴谋！我必须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除害！”
“我必须要抓住他们，将他们绳之於法！我是警察，这是我应尽的义务！这是我的职责！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犯罪事情在我的监督之下诞生！”
“我会用我的余生，向所有人证明，这个社会是有法律存在的，我会向全世界证明这句话！”
“……”
……
“哗啦——！”
冰凉刺骨的海水毫不犹豫地淹没了年轻男子的脖颈，霎时之间，他只觉浑身冰冷彻骨，仿佛灵魂也已脱壳，沉沦进了永恒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男子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雾气，他愣住了。
他伸出手，摸索着自己的衣服，他的衣裤完好无损。
难道我没死吗？
可是……他低头往下方看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岸边了，脚下是深蓝色的海水，他整个人浸泡其中，仿若溺毙一般。
他艰难地张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喉咙里空洞洞的，什么也听不见。
他使劲挣扎着，想要游上去，可是身子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几次三番尝试之后，他终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算了吧……
反正这种鬼地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死就死了吧……
“喂！”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年轻男子猛地睁开双眼，循声望去。
一个高挑美丽的少女站在岸边，一袭火红的裙摆随意飘扬着，她神态慵懒地望着岸边的年轻男子。
“喂，你这人怎么搞的啊！你这样漂浮在水里多危险啊！赶紧给我滚上来！”她皱眉骂道。
“你……”年轻男子惊讶地看着她，“是你救了我？”
少女翻了个白眼：“废话！难不成是海里的鱼把你拖上来的？！”
“谢谢！”年轻男子激动地说了一句。
虽然他的语调还带着些许沙哑，但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精气神，不像先前那样颓丧了。
“走了走了！”少女催促道，“你这人还挺奇怪，既然你没事，就赶紧给我回家去，别待在这儿碍事！”
“好……我马上回家。”年轻男子点点头，费力地撑起胳膊坐起身来。
可就在他刚刚坐起身的瞬间，他突然脸色大变，表情僵硬，呆立当场。
“咦？怎么了？”少女疑惑地看着他，“你不会冻傻了吧？”
“你……”年轻男子抬手指着她，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哎呀！你吓到我了，你想干嘛？”少女皱着秀眉道，“我告诉你，我脾气可不太好哦！你可千万不要惹我啊！否则我揍你哟~！”
她一副凶狠的模样，但她那张娇俏可爱的脸蛋配合上这种凶狠的表情，却显得格外滑稽。
看着这一幕，年轻男子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他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原来……你还是个妹子。”
“你瞎说什么呢！”少女瞪大了眼睛，一副炸毛的模样。
年轻男子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穿上了衣服，爬上了岸。
他转身离开，但少女忽然叫住了他：“等等，喂，你还不快点报警啊？”
“报警？”他顿住脚步，“抱歉，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个屁，谁规定了只能你们男人报警啊？这是我们警察局的工作，你要是不报警，今天我就揍扁你！”少女挥舞着拳头威胁道，“你信不信？”
“行了行了，我报警总可以了吧！”年轻男子妥协了，他摇了摇头，“唉，真不知道我们警察是怎么招你们这群姑奶奶的……”
“哼！”少女傲慢地扬起下巴，“那就快点吧！”
“好好好，你别急，”年轻男子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他报了个警，然后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还给少女：“好了，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过来。”
“这还差不多！”少女接过手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年轻男子忍不住问道：“你姓陈吗？”
少女闻言停下脚步，侧眸朝他看来：“嗯？”
“陈晓曦是吧？你今年二十四岁了，是吗？”年轻男子又问道。
“是呀。”少女点点头，一脸莫名其妙，“干嘛？”
“那就好……”年轻男子喃喃道，“果然跟我猜的一样……”
他的眼底闪烁着异彩。
……
半个小时候，数辆警车呼啸而至，直冲码头而来。
年轻男子被两个警察压上了车，而另一辆警车载着那位少女一路驶出市区。
车厢内，年轻男子安静地靠坐在座椅上，一言不发。
陈晓曦偏头打量着年轻男子，啧啧道：“长得倒是蛮帅的嘛！”
“谢谢夸奖。”男子淡淡答道。
“切！”陈晓曦撇了撇嘴，“我可不是在夸你，我是实话实说，毕竟像你这种丑八怪，也只有长得帅的男孩子才受欢迎咯！”
“你确定这是实话？”年轻男子挑了挑眉，“那我该谢谢你了？”
“不客气~！”陈晓曦一脸嘚瑟，丝毫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年轻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不再搭理她。
很快，警车停在一处荒僻的公园门前。
“陈晓曦，到了！”
陈晓曦从车窗探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说道：“这里是哪里啊？”
“这是我爸妈的墓地，”年轻男子平静地回答，“我是陪我父母过来扫墓的，现在我要去我父亲坟上拜祭一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你自己回去吧。”
他冷漠疏离的态度让陈晓曦心中不悦，她不满地嘟囔道：“不就是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啊？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年轻男子沉默了一秒，缓缓吐出几个字：“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的语气极尽冰寒，听得人毛骨悚然，饶是胆子大如陈晓曦，也感觉脊背微凉。
这时，车窗突然落下。
“喂！你不会真对我动粗吧？”陈晓曦惊恐地看着他，“我……”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那年轻男子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嘘——”他用只有陈晓曦一个人能够听清的音量低声道，“安静点，这附近埋伏着很多敌人。”
陈晓曦愣住了，她瞪大眼睛盯着年轻男子，一脸错愕之色：“你……你怎么知道？”
年轻男子并未解释，而是转头看向某一处黑暗处。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彻虚空一般。
下一秒，一颗子弹划破夜空，直奔年轻男子面部而来。
年轻男子瞳孔骤缩，连忙避过那枚子弹，与此同时，他迅速伸手抓住陈晓曦的脖颈，挡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砰——！”
巨大的枪响震耳欲聋，震得陈晓曦浑身颤抖，双腿更是发软，站立不稳。
年轻男子死死地抓着陈晓曦的肩膀，他紧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他用力推开陈晓曦，踉跄地向前跑去，躲入树丛间，随即隐匿在阴影之中。
“啊！”陈晓曦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摔痛了膝盖，她泪流满面，“混蛋！你居然敢推我……”
她挣扎着爬起来，愤怒地骂道：“你这个王八蛋！”
然而当她抬头时，眼前早已失去了年轻男子的踪迹，唯有树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搏斗声。
“喂？”她大喊着，“你别乱来啊！我家里可是有枪的，你再打伤我我就要你的命啊！”
但是树林里除了树木的沙沙声，根本听不到任何回应。
“你这个笨蛋！”陈晓曦气得跺了跺脚，“你就算逃过了这次刺杀，难道你还能每次都躲过去吗？我家可是军阀世家，要弄死你简直易如反掌！你最好别惹我生气，否则我把你绑了送给你父亲处置！你信不信？”
她喋喋不休地骂了一堆废话，但是树林里始终没有人回应她。
陈晓曦越骂越生气，于是她拔出枪，对准树林，恶狠狠道：“臭男人，你不回答我我就开枪了啊！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抗得住子弹，呵！我告诉你，这枪里装了消声器，子弹飞进去就和蚊子叮似的，不会有太大的威胁！所以你最好乖乖投降，不然等我找到你的尸体，保证把它拆成碎片，让你尸骨无存……”
她正滔滔不绝地咒骂着年轻男子，却忽然停住了。
原因无他，因为她忽然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树林的阴影中。
那个人是谁呢？
是他吗？
是他！
是他！
是他！
……
“喂！是你吗？”陈晓曦猛地扑过去，一把拽住那个男人的袖子。
男人被她拉扯着衣服，皱眉看向她：“放手！”
“真的是你？”陈晓曦欣喜若狂，“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不是被……”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顿住了话头。
“我不是被人害死了吗？”年轻男子看着她，淡笑道，“我命大活下来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陈晓曦怔了一下，想了想，她认真地说道：“你这样说也没错啦！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你不是被人害死了吗？”
年轻男子笑了笑，说道：“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我还好端端地待在这里，怎么可能是被人害死？”
陈晓曦恍悟：“哦，原来你是诈死呀！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我猜的。”年轻男子云淡风轻道。
陈晓曦不相信：“你骗鬼呢？”
年轻男子耸了耸肩，说：“爱信不信。”
“哼！”陈晓曦冷哼一声，故作凶巴巴地说道，“你少跟我套近乎！既然是诈死，那肯定是犯了大罪！”
年轻男子不屑地撇撇嘴：“你想象力倒挺丰富的。”
“你……”
“行了，我还赶着救我朋友，懒得跟你磨叽。”年轻男子打断陈晓曦，“你要是不怕我报复的话，就继续跟着来吧。”说完，他朝陈晓曦招了招手。
“报复你？”陈晓曦嗤之以鼻，傲娇道，“姑奶奶我才不怕！”
她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毕竟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性格也骄纵跋扈，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
这世界上还没人能欺负她，更别提报复她。
想到这里，陈晓曦不由加快步伐，追向年轻男子，一边说道：“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救了朋友？我们马上带他回医院治疗！”
年轻男子回过头，瞥了她一眼，问道：“他伤在哪里？”
“右胳膊。”
“右臂？”
“嗯！”
年轻男子蹙起眉，表情略显严肃。
他思索半晌后，摇头叹息道：“抱歉，我没办法帮他治疗。”
闻言，陈晓曦急得跳脚，嚷嚷道：“什么嘛！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年轻男子沉默片刻，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许我有办法让他恢复如初。”
“什么办法？”陈晓曦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能治愈伤口吗？”
年轻男子笑了笑，神秘兮兮道：“我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总之我有办法救活他就对了。”
陈晓曦疑惑地眨了眨眼：“你……为什么要救他啊？”
年轻男子勾了勾唇角，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记住，你欠我一条命，将来有需要的话尽管联系我。”
陈晓曦嘟囔了一句“神经病”，然后又问道：“你朋友伤势这么重，该怎么办啊？”
年轻男子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道：“这个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让他痊愈的。”
“……真的吗？”陈晓曦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说谎的人吗？”年轻男子微微挑眉道，眼眸中闪烁着一抹锐利的锋芒。
“不、不像……”陈晓曦讪讪一笑。
她确实觉得这男人说话有点怪，不过仔细一琢磨的话，他其实没必要撒谎。
只不过，她很怀疑这个男人的实力罢了。
“那……谢谢你啦！”陈晓曦犹豫了一会儿，低下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随便你。”年轻男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走向黑暗中。
“喂——”陈晓曦叫了一声，“你去哪儿呀？”
“回市区。”年轻男子头也不回道。
“诶，等一下……”陈晓曦连忙跑过去拦住他，说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呀？要不今天你先留下来吧，明天再走……”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或者……咱俩凑合睡一晚？我保证不动你！”
年轻男子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就这么饥渴吗？”
陈晓曦脸颊红红的，瞪了他一眼道：“呸！你才饥渴呢！”
年轻男子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还啰嗦个啥？”
陈晓曦一愣，脸色变幻莫测，她紧咬牙关，一副愤怒的模样：“我警告你！你别乱摸我的脸！我不吃你这套！”
年轻男子笑了笑：“是吗？那你还想不想让我帮你救朋友了？”
陈晓曦立刻泄了气。
“你……算了算了，我先带你去酒店安顿下来，然后再带你去找你朋友。”
说完，她拉开门走进屋内。
陈晓曦租的房间并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简单却温馨。
客厅里空荡荡的，餐桌和沙发前放了一台电视机，电视已经坏了，屏幕上漆黑一片，显示着无法播放画面。
“哎，真讨厌……怎么电视又坏了！”陈晓曦嘀咕道。
这时候，年轻男子走进客厅，环顾一圈。
他目光敏锐，很快注意到了墙壁上贴着的照片。照片中是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长发及腰，穿着蓝白校服裙，另外一个短发清秀，穿着一件宽松t恤和运动裤。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查询，果然找到了两个女生的资料。
一张是她们的班主任；另一张是她们的舍友。
“她们是我同学，我们三个住在同一个宿舍。我是大二（2）班的，她们是二班的，我们住在四楼……”
陈晓曦站在旁边解释道，一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朋友受伤昏迷，估计至少得到早上六七点左右醒过来，所以今晚你就委屈一下吧……呃，如果你愿意睡沙发也可以，反正沙发够大，挤挤也能睡下的……”
年轻男子抬眸看向陈晓曦：“谁说我不愿意睡沙发了？”
陈晓曦一愣：“那你……”
“我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夜，麻烦你给我弄几床被褥，我待会儿铺上，免得冻感冒了。”
“哦……哦哦！我这就去！”陈晓曦连忙点头应道，然后飞快地冲入卧室。
她迅速翻箱倒柜，最终把自己的旧被子拿了出来，叠成方块形状后放在茶几上，然后再把自己的衣服整齐地堆在沙发上。
“好了！”陈晓曦拍了拍手，对年轻男子露齿一笑，“你赶紧收拾行李吧，今晚就住这儿。”
她说完之后，便走出卧室。
她刚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客厅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而且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痛苦呻吟。
陈晓曦心头一颤，慌忙朝客厅奔去，结果就看见年轻男子跪坐在茶几旁边，满脸汗水，表情痛苦，仿佛在承受极度难熬的折磨。
陈晓曦吓懵了：“这、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了？”
年轻男子捂着肚子，艰难地说道：“好疼……”
“我帮你揉揉吧！”陈晓曦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替他按摩腹部，“这样是不是舒服点？”
年轻男子闭着眼睛享受着，一边点头，一边虚弱地说道：“恩。”
陈晓曦一颗心悬到嗓子眼：“……我、我不会揉错穴位了吧？我只是按摩而已，你怎么会这么疼？”
年轻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说道：“没事，继续。”
陈晓曦抿嘴一叹，认命地为他揉搓起来。
渐渐的，年轻男子的呼吸越来越粗重，额头布满冷汗，脸庞通红通红的，看上去格外狰狞。
“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陈晓曦轻声安抚道，然后用尽全力替他揉搓。
年轻男子咬紧牙关，强忍着体内的剧烈痛楚，一言不吭。
突然，他猛地将双手从陈晓曦手掌中挣脱出来，推开她，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然后砰地一下摔到地板上。
他趴在冰凉的地砖上，抱着肚子，蜷缩着身子，痛苦嘶鸣。
“喂！你……你没事吧？”陈晓曦惊愕万分，连忙扶着他，想将他扶起来。
年轻男子一把挥掉她的手臂：“别碰我……滚！”
“喂，我、我是医生！”
“滚！！”年轻男子歇斯底里地吼叫道，声线嘶哑，仿佛喉咙被堵住了一般。
陈晓曦被他凶狠的模样震慑住，一时忘记了动作。
年轻男子伏在地上，痛苦喘息了数秒，然后缓缓抬起头，望着她。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幽深阴沉，寒意森然，仿若地狱中的恶魔，令人胆战心惊。
“我知道你是医生，但是……你的职业是护士啊！你有没有搞错？”年轻男子咬牙切齿道，“你是护士啊！我只是伤患！你要干嘛？”
陈晓曦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哪里伤了？”
年轻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胃：“这儿。”
陈晓曦盯着他的胃看了一会儿，迟疑了片刻，然后壮起胆子说道：“你躺下，我帮你揉揉……”
年轻男子眉梢微挑，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你确定？”
“当然！我可是护士！”陈晓曦一脸傲娇，“我都敢给你包扎，更何况是帮你治疗？你赶紧乖乖躺好，否则等会儿我揍死你！”
闻言，年轻男子慢慢平复心绪，他缓缓挪开膝盖，在陈晓曦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
陈晓曦握住他的胳膊，试探性地按压他的胃部，然后低声问：“疼吗？”
“嗯。”年轻男子皱着眉应了一声。
陈晓曦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了：“很疼吗？我该怎么办？要不送医院吧！”
“不用了！”年轻男子拒绝道，语气坚决。
“可是你——”
“我只是有些难受罢了。”年轻男子淡淡说道，“没多久就好了。你别担心。”
陈晓曦犹豫道：“你……确定？”
年轻男子点头。
陈晓曦还是无法理解：“那你既然觉得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让我给你按摩一下，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呀。”
年轻男子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跟她解释。
陈晓曦急了：“哎呀你就说句话呗，别卖关子了！”
年轻男子张了张嘴，却又咽了回去，垂下眼睑，遮挡住自己眼底流露出的复杂之色。
见他不肯说，陈晓曦顿时气炸，瞪着眼睛怒道：“喂！你到底是谁啊！干嘛老骗我？！你真的太讨厌啦！你明明很难受，还骗我说自己没事！你这种人简直坏透顶了！你赶紧去找护士，让护士帮你打止疼针，或者给你吃止痛药也行啊！”
年轻男子仍是沉默着，似乎不想搭腔，也像是没听见陈晓曦的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陈晓曦愤懑地说道，“哼，你不仁我不义！我现在就去喊人！让护士帮你打止疼针和吃药！你爱咋滴咋滴！”
说完，她转身往门外走去。
“诶，等一下！”
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陈晓曦停步转身，疑惑地看着他：“怎么？”
年轻男子的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你确定……你要出去？”
陈晓曦眨巴眨巴眼睛：“我不能离开病房，这是规矩！”
“那好。”年轻男子笑容温柔地对陈晓曦招招手，示意她过去，“你再过来一些。”
“哦。”陈晓曦依言靠近他。
年轻男子忽然伸出手，勾住她的脖颈，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倒床上，两人四目相对。
陈晓曦吓了一跳：“你、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年轻男子邪魅地笑着，凑到她耳畔说道：“刚才你不是说……你是护士吗？正好，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如果你赢了，以后我就陪着你，天天和你睡。”
“我才不要！”陈晓曦涨红着脸反驳，“我要是输了，以后我们各奔东西！”
“各奔东西？”年轻男子挑眉。
“呃……”陈晓曦愣了愣，随即改口道，“我是说……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呵呵……”年轻男子冷笑了几声，“原来你这丫头竟如此贪慕荣华富贵！”
“我……”陈晓曦一脸郁闷，“我没说我喜欢荣华富贵啊！”
“那我问你，假如你是我，你愿意跟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吗？”
陈晓曦一愣：“这、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年轻男子说，“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跟其他任何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陈晓曦蹙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和你结婚吗？可是……”
年轻男子的表情变幻莫测：“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喂！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陈晓曦使劲挣扎。
年轻男子突然松开手，陈晓曦重获自由，迅速退到墙边，拉开和年轻男子的距离，戒备地瞪着他。
“咳！”年轻男子轻咳一声，故作镇定，“我饿了，你给我买点早餐吧。”
“我不要！”陈晓曦斩钉截铁道，“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年轻男子叹息道：“我已经很久没进食了……你忍心看着我挨饿而死吗？”
陈晓曦：“……”
她犹豫了好半晌，最终妥协道：“那你想吃什么？”
年轻男子勾唇浅笑，答道：“粥和面条都可以，我不挑食。”
“那你稍等，我马上去买！”陈晓曦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陈晓曦离开后，年轻男子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掀开被子，发现脚腕肿得厉害，连带着腿根也隐约泛起青紫色，疼得他额头冒汗，脸色苍白。
这种程度，怕是要住院一段时间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串电话号码，吩咐手下去查一下刚刚进病房的小丫头的资料。
“少爷，您真的打算娶她吗？”手下问。
“嗯。”年轻男子的眼神闪烁着阴暗的寒芒。
“但是，她是个傻子。”手下继续说道，“您知道的，我们组织不允许任何女人加入……”
“我会处理。”年轻男子冷冷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可是……”
“出去！”年轻男子的态度强硬，“别忘了你的职责！”
挂断电话后，年轻男子坐了起来，盯着窗户发呆。
今晚月黑风高，窗帘被吹动，在夜色中猎猎飞舞。
他眯了眯眼，眸底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
陈晓曦去医院附近的早市给年轻男子买了稀饭、鸡蛋和牛奶。
她拎着袋子匆忙赶回病房，推开房门，一阵清新香甜扑鼻而来。
陈晓曦把热腾腾的稀饭放在桌子上，顺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感慨地舒了口气。
“唔——”烫得她吐舌尖，眼泪汪汪地揉着嘴巴，抬起头冲年轻男子抱怨道，“你煮得太慢了！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年轻男子勾起一抹笑容，说：“你先吃吧。”
陈晓曦咕咚咕咚把稀饭灌进肚子里，然后抓起鸡蛋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快吃快吃，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年轻男子见她吃得狼吞虎咽，嘴角噙着满意的微笑，优雅地切起火腿吃。
片刻之后，陈晓曦又吃饱了。
“嗝……”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打量四周，发现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忍不住好奇地询问道，“对了，你爸爸呢？”
“他出差去了。”年轻男子语调平静道，仿佛在谈论一桩普通的工作。
“啊？”陈晓曦惊讶地睁大双眼，难掩困惑地追问，“为什么要出差啊？你生病了？还是……”
年轻男子笑了笑，说：“你猜。”
陈晓曦撇撇嘴：“你不告诉我，我哪敢乱猜？”
“因为我要养伤。”年轻男子说，“需要出差。”
“原来如此……”陈晓曦恍然大悟。
“所以你现在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年轻男子说，“不用留在这儿照顾我，我自己能行。”
陈晓曦摇摇头，说：“我还是在这儿陪你吧。毕竟是我闯进你家，害得你受伤住院。”
“没关系，反正我也习惯了。”年轻男子毫无诚意地安慰道，“这次是例外，下次就不会了。”
听了年轻男子的话，陈晓曦的心猛颤一下。
这句话是多么的熟悉！
曾经……
她每次被父母送到国外读书的时候，她总希望父母能够像现在这样送走她，永远都不要再送走她。
可是，每当那个时候，她的心总是痛彻心扉。
直至遇到这个男孩。
她从未奢求过这个男孩对她负责。
但是，他救了她！并且给予她帮助。
她觉得，或许这辈子，她唯一欠这个男孩的，就是一个人情了。
“我叫陆怀瑾，请多指教。”陆怀瑾主动向陈晓曦介绍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陈晓曦。”
“哦。”陆怀瑾低垂眼帘，淡淡地说，“挺好听的名字。”
陈晓曦抿了抿唇，问：“你呢？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我怀瑾哥就行。”陆怀瑾说，“不过我觉得叫名字更好一些。”
陈晓曦纠结了片刻，才决定道：“那我以后就叫你怀瑾哥吧。”
陆怀瑾轻轻颔首，“嗯。”
这时，陈晓曦注意到陆怀瑾包裹着纱布的左手。
虽然看不清楚手掌的颜色，但是可以确定，他受伤比较严重。
想来想去，陈晓曦鼓足勇气，试探性地问：“怀瑾哥，你……还痛不痛？”
陆怀瑾笑了笑，目光温柔：“不痛。谢谢关心。”
陈晓曦尴尬地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嘀咕道：“我只是担心你。既然你说不痛，那就好。”
陆怀瑾突然问道：“你喜欢我么？”
“呃？”陈晓曦愣住了，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我喜欢谁？”
陆怀瑾的目光深邃几分，声音变得有些哑涩：“你觉得呢？”
陈晓曦沉默几秒钟，摇摇头，老实道：“我不知道……”
她很单纯，不懂男人的心思，更猜测不透男人的心思。
她只记得，每次他提及“婚姻”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有些黯然。
“我觉得你很漂亮，跟其它女孩不同。”陆怀瑾缓缓说，“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的问题。等你考虑清楚，再回复我也不迟。”
“……哦。”陈晓曦点点头，“你饿不饿？”
“嗯。”陆怀瑾道，“想吃东西。”
陈晓曦站起身：“我给你买吃的。”
“我让司机送你去，免得你找不到路。”
“不要啦！”陈晓曦抗拒道，“我自己会找到的！”
“乖，听话。”陆怀瑾说，“我会尽快出院，到时候亲自去找你。”
“好吧。”陈晓曦勉强同意了，“我明天早上八点来找你，你要按时出院噢！”
“放心，一定会准时出院的。”陆怀瑾保证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你了。”
陈晓曦的耳朵瞬间红了。
她慌张离开病房，去药店买了些常用药和日用品。
拎着袋子走进电梯，陈晓曦仍然心跳加速、脸颊绯红。
刚才在病房里，他似乎没有别的意图……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撩拨她？
是她理解错误，还是他真的有其他特殊爱好？
陈晓曦陷入迷惑，却又隐约察觉到，她和他的距离似乎近了一步。
这种感觉，令人欣喜。
……
翌日，陈晓曦果然按时来医院找陆怀瑾。
陆怀瑾看了看时间，说：“你稍等一下，我马上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好。”陈晓曦乖巧地答应。
两人收拾妥当后，陆怀瑾带着陈晓曦乘车前往他家。
一路上，陆怀瑾都握着方向盘专心致志地驾驶，而陈晓曦则在旁边玩手机。
不知怎么的，陈晓曦突然觉得，今天陆怀瑾开车的姿态格外帅气！
“怀瑾哥，你开车真棒！”陈晓曦赞叹道，“比我家司机还厉害！”
“你们司机开了十多年车，技术当然比我好。”陆怀瑾随意应付。
“不不不。”陈晓曦忙道，“我们司机的技术绝对不如你！他最多只算个中高手！”
“……”陆怀瑾挑了挑眉，笑着说，“小姑娘倒是挺有见识。”
“嘿嘿，那当然！”陈晓曦扬了扬唇角，“我爸爸以前也是赛车手！”
“原来如此。”陆怀瑾微笑着看着陈晓曦，“那你岂不是遗传了你爸爸的优良基因？”
“唔，差不多吧。”陈晓曦笑眯眯地说，“我妈妈长得特别漂亮，我也是继承了妈妈优秀的美貌基因。”
陆怀瑾忍俊不禁：“看来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非常辛苦，把你培养成了一个美少女。”
陈晓曦听了，立刻露出疑惑的神情，问：“什么是‘美少女’？”
“美女就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很难形容。”陆怀瑾含糊其辞地回答，顿了顿之后，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你爸爸是做哪一行的？”
“他啊……”陈晓曦认真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很有钱吧。我听我爸爸说，他是搞汽修厂的……”
“嗯。”陆怀瑾说，“我也是搞汽修厂的，只不过比他小很多岁。”
陈晓曦惊讶极了：“你居然是搞汽修厂的？”
陆怀瑾勾了勾唇角：“你不相信我吗？”
“我……”陈晓曦犹豫着说，“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是，你是学医的，为什么要跑去做汽修工呀？”
“学医是为了更好地治病救人，而不是为了享乐。”陆怀瑾平静地告诉陈晓曦，“况且我不是一无所获，我赚到的钱足够让自己过舒适富裕的生活。至于汽修工，我从来没有瞧不起它。只是我不像你父亲那样，愿意抛弃一切投身于事业之中。”
他的语调依旧淡漠，但是听在陈晓曦耳中，却有股暖洋洋的感觉。
“怀瑾哥……”陈晓曦低声叫了他一句。
她的嗓音甜甜软软，仿佛融化在舌尖，直达心底。
陆怀瑾的喉结滑动一下，抬眸看着她，说：“晓曦，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陈晓曦立刻紧张起来，警惕地说：“你要干嘛？你可千万别乱来！我……我是来照顾你的，不是来陪你睡觉的！”
“噗嗤——哈哈哈哈……”陆怀瑾忍俊不禁，“晓曦，你脑洞真大！”
“我没胡说！”陈晓曦瞪了陆怀瑾一眼，“你先说什么事！”
陆怀瑾说：“我的公司缺一个汽车研发人员。”
陈晓曦一下子忘了自己是来照顾陆怀瑾的，脱口问道：“你公司缺人？”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个汽修师傅。”陆怀瑾说，“他有一辆二手车被偷了，我希望你能代替他去工作，替他保管他的汽车。”
这件事陈晓曦听说过，说是陆怀瑾的朋友遭遇不幸，把二手车卖给了陆怀瑾。
陈晓曦想了想，答应道：“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
“谢谢。”陆怀瑾温润笑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
陈晓曦郑重点头，表示记住了。
陆怀瑾的车缓缓停在公寓楼下，说：“我到了，你先上去吧。我晚点再去接你。”
“那我走咯！拜拜！”
陈晓曦跟陆怀瑾挥手道别，兴冲冲上楼。
她回到家洗澡换衣服，躺在床上刷剧。
陆怀瑾的事，陈晓曦全权负责，没有通知母亲。
她觉得这种事，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好。
她甚至还担心，陆怀瑾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毕竟他长得太帅了。
她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因为陆怀瑾真的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晚餐过后，陆怀瑾趁着周末的时光去了市区。
这里是南城着名的商业圈，陆怀瑾来这儿，除了办事，还有几个老客户要见面谈。
陆怀瑾到达指定的酒店时，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已经到了。
他穿着深蓝色衬衫配灰色领带，系得整齐，一丝不苟。
看见陆怀瑾，他主动伸出手，说：“久仰陆总裁大名。”
陆怀瑾与他握了握手，请他坐下。
“陆总裁，不必这么客气。”男人摆摆手，“我姓杨。”
“杨董事，你好。”陆怀瑾道，“我今天找你，确实有些私事要和你谈。”
杨董事微微蹙了蹙眉：“哦？”
陆怀瑾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杨董事：“这是合约，你仔细看一下，然后签字。”
杨董事狐疑地接过文件，翻了两页，脸色倏尔变了变：“这……这是……”
“是的，这份合同，就是关于你那辆二手货车的。”陆怀瑾坦然道，“这是你当初卖给我的。你放心，这笔交易，我会按照市场价支付你报酬，绝不会坑你半分。另外，你的损失，我会赔偿。”
杨董事沉吟片刻，才迟疑道：“陆总，恕我冒昧。你这次来找我，是因为你知道这辆车的故障，不仅造成了严重的违章，还影响到你在市场上的形象。你准备怎么解决呢？”
“我会向政府提交补偿申请，尽量挽回形象。”陆怀瑾说，“你的损失，我会尽力弥补。”
“既然你已经知道故障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是等我把这辆车送到4s店销毁之后才找我？”杨董事显然有些恼火，“陆总，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欺骗行为吗？”
陆怀瑾淡淡一哂，说：“杨董事，你误会了。你的二手车被人偷窃、破坏，不怪我，是有人蓄谋。我虽然有责任，但是最大的责任，是在你。如果当年你及早察觉，也许不会有那场悲剧的发生。”
杨董事一愣。
“你现在埋怨谁都没用，你应该想办法改善这场悲剧。”陆怀瑾慢条斯理说，“否则，你以后也许连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都买不起。”
杨董事沉默了良久，说：“对不起。”
他是真心诚意跟陆怀瑾道歉的。
陆怀瑾摇摇头：“你不必道歉。我们的错误，各凭本事承担。我的错误，我会弥补。你的错误，我也会想办法改正。你的错误，我会帮你承担。这算是互利共赢吧。”
杨董事又怔了怔，随即苦笑一声：“原来陆总是这个意思……”
“不然你以为是哪个意思？”陆怀瑾似笑非笑地反问。
杨董事叹了口气：“唉，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该释然了。陆总说得对，我该为以前犯下的错误赎罪了。”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
陆怀瑾收起合同，站起来，朝杨董事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第二天，陈晓曦正式搬进陆怀瑾租的房子里。
她刚刚搬完东西，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喂，晓曦啊……爸爸这边有个项目急着开标，你有空回来一趟呗！咱们家现在只靠你撑门立户了！”
陈晓曦忙道：“爸，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呢，还没休息够，明天再说吧。”
“不行！必须马上回来！”
陈晓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您先挂了，我给妈打个电话说一声。”
“哎呀，别跟你妈说！”陈父紧张兮兮地叮嘱，“千万别让她知道！”
陈晓曦更纳闷了：“为啥啊？”
“你赶紧回来就对了。”陈父催促道，“爸爸不会害你的！”
陈晓曦撇撇嘴：“好啦，知道啦。”
她给母亲拨了电话，说她要回去陪父亲做项目。
陈晓曦的母亲很惊讶，问：“小旭，你在南城有新房子吗？”
“没有啊……我是在陆怀瑾的房子里住。”陈晓曦说，“他有个项目在南城，我过去帮忙。”
陈母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啊，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陈晓曦挂断电话，拎着行李箱往外走。
她住的公寓离陆氏集团大厦很近。
陈晓曦乘车来到陆怀瑾住的地方，按响了门铃。
佣人打开门，恭敬地说：“陈小姐，您来了。少爷在书房等您。”
陈晓曦拎着行李箱走进来，把包丢到沙发上，环视了一圈：“陆哥呢？”
“少爷在书房工作。”佣人道，“您先吃点水果吧。”
陈晓曦摆摆手：“不了，我去书房找他。”
她径直推开书房的门，却见陆怀瑾坐在宽大的皮椅中，正在盯着电脑屏幕。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转身看着她，挑了挑唇角：“回来了？”
“嗯。”陈晓曦走过去，“我给你买了点礼物，顺便来看看你。”
陆怀瑾抬眸瞥见她身上的衣服，眸底掠过一抹异色：“你穿我的衣服干嘛？”
“呃，这是……你的西装啊……”陈晓曦尴尬地解释，“我忘记换了，所以借用了一下。”
陆怀瑾低咳一声：“你先坐下。”
陈晓曦依言坐下，眼巴巴望着他：“陆哥，有事吗？”
陆怀瑾示意她拿过茶杯，给她倒了杯热茶：“喝茶。”
陈晓曦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说：“陆哥，我可能……有点事情要麻烦你……”
陆怀瑾微眯了眯眼睛：“什么事？”
“我有个同学叫林菲。”陈晓曦犹豫着，“她……好像惹到官司了……”
“哦？什么官司？”
“她跟踪我的朋友偷东西，被警察抓到了。”陈晓曦说，“现在警方调查取证阶段，我想替林菲减刑……”
“不需要。”陆怀瑾毫不犹豫地拒绝，“你那位同学，她做了什么，她自己清楚。如果你觉得不忍心，可以花钱保她。”
“陆哥……”陈晓曦咬了咬唇，“林菲她不缺钱。我欠她一份人情，想替她求情。她是个好女孩儿，希望法院判的时候……不要太重。”
陆怀瑾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缭绕的白雾：“我说过了，如果你想替她求情，可以花钱。”
陈晓曦顿时急了：“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没必要为了救林菲，把自己赔进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晓曦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觉得，她没做多大的错事。她只是爱慕虚荣，想要攀附富贵罢了，没什么值得指责的。”
“攀附富贵？”陆怀瑾冷笑，“我不信。如果她真的喜欢陆景琛，她就应该知道，陆景琛根本不稀罕她那点钱。”
陈晓曦脱口而出：“她不知道。”
“什么？”陆怀瑾蹙眉，“你认识她？”
陈晓曦猛然醒悟，脸色微红：“陆哥，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陆怀瑾漫不经心地说，“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很差。”陈晓曦垂下眼帘，“毕竟我俩从高中到大学都不对付，成绩差的又都考到南城去了，基本上不联系。不过她毕业后嫁了一个挺有钱的老板，比较厉害。”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她虽然爱慕虚荣了些，但是并没有伤及其他人。”陈晓曦鼓足勇气看向陆怀瑾，“我相信她没杀人放火。”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我们是同班同学啊。”陈晓曦说，“林菲性格傲慢，除非逼到极致，否则不屑于做坏事的……”
陆怀瑾弹了弹烟灰，语带讽刺地提醒她：“她已经结婚了。你觉得她还有机会伤害别人？”
“这种例子不止她一个吧？”陈晓曦反驳说，“我听说有的女孩子特别拜金，为了钱什么都敢干，最后还不是遭遇报应了？”
陆怀瑾哂然一笑：“这么说来，你是个善良的姑娘？”
陈晓曦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这世界上总归还是好人居多的。”
“你这话，连自己都骗不了。”陆怀瑾淡淡嘲弄她，随即转移了话题，“今天不用去公司？”
陈晓曦笑了笑：“我请假了，专程跑来探望你。”
陆怀瑾笑了笑，拉着她在腿上坐下，捏捏她的脸蛋：“这么殷勤？是不是有事？”
陈晓曦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决定告诉陆怀瑾实情：“我爸妈吵架了，我担心他们闹得太凶。所以才来问问你的意见。”
陆怀瑾略微沉吟，缓缓开腔：“既然是家务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就好，你掺合什么？”
陈晓曦叹息一声，说：“他们吵的是我二叔。前两年我二婶生病，二叔送了我爸爸三套别墅。我爸爸觉得受之有愧，一直想把别墅赎回来，无奈一直都没办法。昨天晚上我爸爸去了二叔家里，不料二叔居然趁机勒索我爸爸……”
第22章陆怀瑾是她唯一的避风港湾
陈晓曦简单扼要地讲述完事情的经过，最后问陆怀瑾：“我二叔这么贪婪，你有没有办法让他把别墅退回来？”
陆怀瑾静静凝眸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陈晓曦被他幽深漆黑的双眸看得心跳加速，惴惴不安地问：“陆哥？”
陆怀瑾忽然笑了笑，伸出手来将她抱在膝盖上，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宝贝儿，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陈晓曦呼吸滞涩了一瞬间，脸颊渐渐染上粉嫩的颜色。
她低低道：“谢谢你……陆哥，有你真好。”
陆怀瑾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站起身，朝楼上走去：“你先睡吧，我换件衣服下来陪你聊天。”
“嗯。”陈晓曦乖巧地点点头。
陆怀瑾上楼，回卧室换衣服的时候，顺便打电话给助理。
“帮我找两个律师，明天早晨八点，来我家里谈点事情。”
挂断电话，他看着镜子里穿戴整齐的自己，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
他刚才说要陪她聊天的时候，为什么突然想起林菲？
难不成……
他怔忡了几秒钟，忽然又想起那天在医院看到的画面——陆景琛紧握住林菲的手，那样依赖眷恋的姿势，分外碍眼。
他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
……
翌日，陆怀瑾准备出门的时候，管家忽然来禀告，说小夫人的母亲来访。
陆怀瑾挑了挑眉，问道：“谁？”
“周夫人。”
陆怀瑾微感诧异。
周家虽然也算名流，却远不及陆家这般庞大。
按照常理推测，周太太应该不会主动登陆家的大门才对。
陆怀瑾思量片刻，吩咐：“让她进来吧。”
周太太是周氏集团董事长的妻子，周氏集团是南城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开发商，周氏集团掌舵人周志诚是陆怀瑾父亲的至交好友。陆怀瑾父亲过世后，他和陆锦川、周志诚三个人的关系更近一层。
周志诚是典型的传统商人，为人正派守礼，因此在生意场上素有威严，颇有震慑力，也颇得众人尊重。周太太作为周志诚的继室，出身豪门，却颇有贤惠之名，为人温婉大方，待客彬彬有礼，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媳。
当初，陆怀瑾母亲和弟弟陆锦川一起创立了现在的陆氏集团，陆锦川和弟妹周太太共同持股百分之四十九，周氏集团占据百分之四十五，剩下的部分全在陆家手里。
陆锦川死后，原本属于陆家的股份被周家收购，而陆怀瑾和周氏集团也因为这桩交易达成合作关系。
因此，对周太太来说，陆怀瑾就是她的恩人，她自然不能怠慢。
当然，她也绝非冲着陆怀瑾来的。
陆怀瑾离开家之后不久，她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等陆怀瑾下楼。
不到十五分钟的功夫，陆怀瑾果然就下来了。
他穿着休闲款白衬衫搭浅色牛仔裤，神态慵懒地倚在沙发背上，看着周太太，唇角扬着清隽的弧度，笑容温润，仿佛春日阳光普照，令周太太心中一阵柔软。
“陆少。”周太太忙不迭放下茶杯，笑着与他打招呼，“我冒昧前来拜访，叨扰了。”
“不妨事。”陆怀瑾淡淡一笑，“坐吧。”
周太太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
两人随便寒暄了几句，佣人端上热气腾腾的绿豆汤。
周太太喝了口绿豆汤，含笑看向陆怀瑾，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陆少平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陆怀瑾闻言，轻轻挑了挑眉。
“其实……陆少已经结婚了吗？”周太太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询问。
陆怀瑾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周太太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
这种事若是放在从前，她根本不会在乎。
但现如今，她丈夫在国内投资建厂，急需资金支持。陆家是南城首屈一指的大户，只要能攀上陆家这棵大树，陆氏集团的资金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陆少不要误会。”周太太慌乱地解释，“我是替小薇问的。她跟您认识有段时间了吧？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联络感情，或者……”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怀瑾：“有没有做过亲密的举动？”
陆怀瑾唇畔的弧度愈发明显。
这些问题，林菲曾经问过他无数次。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并不爱她，因此回答的语气很敷衍；现在……他的心境变化，回答的语气倒比从前更认真了一些。
“周太太。”他淡声说道，“小薇的年纪还太小，暂时还不适合考虑男朋友的问题。”
“哦……是吗？”周太太松了口气，旋即又忍不住暗叹。
都怪她太心急了。
“不过周小姐很懂事，也很漂亮。”陆怀瑾缓缓道，“如果有机会见面，我希望能好好欣赏一番。”
第20章不可以吗
周太太闻言，心头一惊。
陆怀瑾是什么意思？他难道已经察觉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陆怀瑾怎么可能察觉到呢？她的宝贝女儿从小聪慧敏锐，长相也极其出众，哪个男人不想娶这样优秀的女孩回家？
再说，陆怀瑾这么忙，又怎么可能留意她女儿的行踪？
周太太心头稍定，连忙赔笑道：“呵呵，她的确懂事贴心，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陆少如果有兴趣，一定可以跟她成为很好的朋友。”
陆怀瑾听罢，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那就借周太太吉言了。”
……
傍晚，陆怀瑾下班，直奔酒店。
他抵达酒店套房，林菲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陆怀瑾走到床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昏暗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映射进来，照亮她苍白憔悴的侧颜，看上去竟格外楚楚惹人怜惜。
陆怀瑾眸底隐隐掠过一抹冷冽。
她是装晕？还是真的受伤昏迷？如果她是假装的……陆怀瑾眸光蓦地深邃起来，紧盯着林菲。
林菲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睡得安稳。
“醒醒——”陆怀瑾伸出手去，将她翻了个身，用双臂撑在床沿，俯首逼近她。
林菲被迫睁开眼，抬起脸看着他。
陆怀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底阴云密布。
林菲抿了抿唇，低低喊了一声：“老公……”
这声称呼犹如催命符咒，让陆怀瑾浑身僵硬，脸色骤然一变，倏尔扣住了她纤细洁白的脖颈，咬牙切齿地问：“谁允许你叫我‘老公’的？嗯？”
林菲呼吸困难，面颊涨红，眼珠艰难地移动着，似乎努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男人的模样，最终却只能捕捉到他轮廓线条完美精致的下颚。
她费劲地张嘴，哑声道：“老公，求你……”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脖子处骤然一痛，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
陆怀瑾狠戾地瞪着她，掐着她的力度丝毫不减，眼中闪烁的怒火仿佛恨不得把她烧成灰烬。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冷冷骂道，“你敢害我妈！你怎么敢？！”
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林菲重获新生，剧烈喘息起来，额头渗出一层薄汗，眼皮微颤，仿佛随时都要苏醒过来。
陆怀瑾死死捏紧拳头，克制住杀了她的欲望，拿起自己的西服外套往身上披了一件，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套房。
……
翌日，林菲幽幽转醒。
一室阳光灿烂，空气里流淌着清晨特殊的芬芳味道。
她怔忡片刻，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于是挣扎着准备坐起身来。
然而她一动，腹部传来尖锐的疼痛，令她控制不住地皱了皱眉。
下一刻，她掀开被子低下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的青紫淤痕。
昨夜的记忆迅速浮现脑海。
她不由得愣住了。
她竟然被陆怀瑾……
林菲忽然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惨烈，她至今仍然忘不掉，甚至一闭上眼睛就是满目鲜血淋漓，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纵使她拼尽全力想要忘记，可脑海中总有那么多画面不断涌现。
林菲捂住耳朵，拼命摇晃着头颅，企图驱逐那些残酷的画面和场景。
就在这时，门忽然响了一声。
林菲一惊，抬眸朝房门方向看了过去，就看见陆怀瑾推开房门，正缓缓迈入房间。
看见床上坐起身的她，他眼神一凝，脚步略微滞住。
四目相对，林菲立刻垂下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糟糕，她不愿再提及。
而且昨天晚上，两人之间的交谈不欢而散……林菲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跟他打招呼。
“早啊。”她平静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疏远，“你怎么过来了？”
她原本是想跟他打声招呼，表示一下客气，可他既然已经进门了，那就算了吧。
“你在等我。”陆怀瑾看着她，眸光沉晦莫测。
林菲心中微讶，面上却镇定自若。
“是啊，毕竟我昨天晚上救了你一命嘛。”她淡淡笑道，“不过我当初救你，也只是单纯地想帮助你，没指望你能报恩什么的。不过既然你主动跑到医院来找我，那就顺便聊聊呗？”
陆怀瑾眯了眯眼，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第18章她想干什么
林菲眨了眨眼：“为什么不信？”
陆怀瑾冷漠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故意设计骗我？”
林菲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我故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陆怀瑾冷哼，“我不妨告诉你，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
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林菲，别耍花招，趁早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把你送进监狱，永世不得翻身！”
话音刚落，他突然弯腰抱住她，狠狠吻上她的唇瓣。
林菲猝不及防，被他吻了个结结实实，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强势侵犯她的男人。
他疯了吗？竟然当着她的面亲她？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拒着他，可陆怀瑾却纹丝不动，她根本撼动不了半分，只得放弃反抗，愤怒又羞恼地瞪着他，任由他肆虐。
不知过了多久，陆怀瑾松开她，冷冷一嗤：“林菲，别妄图挑战我的耐性，你斗不赢我的。”
话音刚落，他就拉起她的右手，将她掌心的纱布扯裂。
“嘶——”她倒吸了口凉气，“陆怀瑾，你干什么？”
他不理会她，径直查看起她的伤口，见伤口恢复良好，他眉宇才缓缓舒展开来，随后拿了药给她涂抹上，淡淡吩咐道：“每天换药。”
林菲咬紧了嘴唇。
这种程度的擦伤，用不着每天换药吧？
陆怀瑾见状，又补充道：“我怕你不配合，到时候弄坏了伤口。”
林菲顿时噎住，气得差点吐血。
“陆怀瑾！你混蛋！”她咬牙切齿，愤懑至极。
陆怀瑾轻描淡写道：“如果你还想继续装傻的话，那你就当我混蛋吧。”
林菲咬牙，无奈地瞪他一眼，随即翻身下床。
昨晚虽然她昏睡过去，但是隐约听见他和沈嘉宁争吵的内容，所以现在她必须赶快逃离这里，免得待会儿他真的发疯做出什么事来。
可惜她的腿还没来得及沾地，胳膊上就传来一股钻心般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痛苦地蹙起了眉。
陆怀瑾见状，眸底寒芒乍现，他蓦地抓住她的手腕，逼近她的身体，一字一句冷厉道：“怎么，不想演戏了？”
林菲吃痛地咬住下唇，倔强地与他对峙：“我没兴趣陪你玩游戏了，放开我。”
陆怀瑾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松开手，随即丢下三个字：“记得按时换药。”
说完，他转身离开房间，并砰地关上门，留下林菲僵硬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林菲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挪下床，穿好衣服。
等到收拾妥当，她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空荡荡的，显然他已经走了。生化危机，是人类在末日时期创造的一部电影。
它不仅仅有一部动漫式电影那么简单，更有着一个让所有看过这片子、或者听到它的故事的人都会被震撼得无法呼吸的结局：人类最终将丧尸全部消灭了，并且还拯救了整座城市的百姓。当然，除非你拥有一台超能力机器，否则，没有哪个傻逼会相信自己亲眼见证的东西。
而今天，有两位小伙伴却真的来到了这里，并且，他们的内心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这是真的话！
“哇哦，这些家伙可真高大啊。”穿着白衬衣和牛仔裤，背后背着双肩包的女孩儿说道，她的长发扎成马尾辫垂落在胸前，额头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修长，五官精致，皮肤很白。虽然年龄比同龄人要低几岁，但从她露出来的胳膊和腿来看，她应该只有十七八岁左右。
“嗯……”另外一名男孩儿回答道，他也穿着白衬衫与牛仔裤，背后同样背着一个双肩包。他长得很帅气，鼻梁上架着一幅金边眼镜，显得斯文秀气。虽然只有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但却给人以一种很沉稳的感觉。
这两人，就是楚雨荨与赵阳。
此刻，两人已经站在了一栋楼顶之上。他们俯视着脚下，看着这片曾经属于人类居住地的土地，脸色各异。
楚雨荨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点悲伤；而赵阳的表情却变幻莫测，眉宇间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半晌后，赵阳问道。
楚雨荨转过头，看向赵阳，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对他说道：“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赵阳皱着眉头说道，“既然我们来到这里，肯定是要做点什么的吧。我不明白，为什么连你也不明白？”
楚雨荨叹息道：“因为我根本不清楚究竟要怎么办才好。你也说了，这里曾经是人类居住的地方。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又该干什么呢？是去找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告诉他们关于丧尸的事情吗？还是……直接毁掉这个基地？”
“难道你希望这样？”赵阳质问道。
“不！”楚雨荨摇头，说，“我从未想过要摧毁这个地方。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否则，等这个地方被毁坏之后，那些丧尸就会涌到别的地方去。到那时候，灾难依旧会继续。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它！”
“但是，你要怎么阻止？”赵阳问。
“我……”
楚雨荨愣住了。
“你也不知道吗？”赵阳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楚雨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其实……我没什么特殊的能力。我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我的记忆。所以……我现在需要找一份关于这里的资料。然后我再根据资料制订计划……我想，我们应该能够解决这件事吧。”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赵阳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利用这次机会去找某个人，把他骗到这个鬼地方，然后杀死他。这样你就能获取到你想要的一切！”
楚雨荨愣住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阳嘲讽似的说道：“呵，这不就是你的行事风格吗？当初你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逃离学校，甚至不惜冒险闯入警察局抢走监控录像。现在，你为了复仇，不惜利用任何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去达到目标！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说道：“抱歉，我不该这样怀疑你，毕竟你是我的姐姐……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放弃这个愚蠢的计划。因为，这太冒险了。如果失败的话，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楚雨荨张了张嘴巴，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良久之后，她忽然展颜一笑，说道：“好了，别多想啦。我刚刚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去杀自己的丈夫呢。你别忘了，咱爸可是很宠我的。如果让他知道我想要杀死自己的老公，估计得扒了我一层皮。”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咱俩都不认识那个人，就算他出现在这里，也只能当作一个意外罢了。我现在就去找那些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资料留下。你先在这里守着，千万别乱跑。如果碰到丧尸了，你就赶紧往楼顶躲避，知道吗？”说完，她便快步朝着远处那一栋栋废墟中的建筑物走去。
……
楚雨荨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许多，速度也快。
她一路奔袭，沿途所遇到的丧尸几乎都是三阶丧尸，偶尔能看到四阶的丧尸。不过她却并未停下脚步，而是选择继续奔跑。
很快，她抵达了一栋写字楼底下。
她抬头望去，发现写字楼上挂着的招牌已经被撕裂了。她伸手按了按耳朵上的一个装置，随即耳朵中传来了一个冰冷机械般的声音。
“请输入密码。”
楚雨荨按照提示输入了密码。然后，一扇大门缓缓升起。
她推开房门，踏步而入。这里面空无一人，但是墙壁上却贴满了一张张照片。
她走进去，将这些照片逐一看过去。
这是她来到这里后，拍摄到的所有照片。每一张照片里的景物和环境都截然相反，而且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不相同。
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奇怪，像是偷拍。但楚雨荨却能分辨出这些照片都是真实的，绝不是什么虚假的艺术品或者是合影。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如此逼真的照片。
这些照片里的画面也不全部是真实的场景，更多的是一种虚构的景象。例如，照片里出现的那些丧尸、动植物、山川河流……它们都是人工合成的，并非真实的。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虚构出来的东西？”楚雨荨心中充满困惑。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书柜突然动了起来。
楚雨荨立即转身，举枪对准那书柜，神色警惕地盯着。
书柜慢慢移动，最终，书柜停了下来，出现在楚雨荨面前的，却是一具浑身赤裸、躺在血泊中的男性尸骸。
“这……”
她震撼极了。
这个男人……就是照片上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雨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来到男人身旁，她蹲下身子，探向他的鼻间。
他……还活着？
楚雨荨松了口气。但是，这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她又皱起眉头。
男人还有呼吸。
但是，这呼吸显得微弱至极。
这里没有氧气罐，这个男人肯定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而且，如今他受伤这么严重，就连呼吸也变得很艰难。
楚雨荨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男人胸膛右侧的衣服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楚雨荨伸出手，将衣服扯开。
下一秒，她整个人瞬间怔住了。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芯片。
楚雨荨颤抖着伸出双手，将那芯片拿了出来。她低头看着，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滴在了那个男人的脸庞上。
这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眼眸动了动。
楚雨荨猛然瞪大眼睛，急忙擦掉眼眶里的泪，凑近男人的眼睛仔细观察着。
然后，她发现男人的瞳孔正在扩散。
“不！你不能死！”她激动地抓住了男人的肩膀，拼命喊着，“求求你，你不要死啊！”
然而，这声嘶吼，却丝毫不能唤醒濒临死亡的男人，甚至连给他带来哪怕一丁点的疼痛都无法做到。
渐渐的，男人的眼睛睁不开了。
楚雨荨咬牙，狠狠掐住男人的脖颈。她试图把他掐醒。可是，直到最后，他依旧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最终，她放弃了，瘫坐在地上，悲哀地哭泣着。
“妈，妈你听见了没有……我遇到一个特殊任务了……我不知道这次的任务结束后，我还能不能再见到您……妈，你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救醒他？他已经昏迷一年了，他的生命力太弱了……”
她哽咽着，泪流满面。
……
……
与此同时，在距离楚雨荨所处位置不远的另一栋高楼上。
一个穿着军绿色制服的男子站在窗户边，透过玻璃望着街道尽头。他的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看着那抹白色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最后，他收回视线，淡淡道：“走吧。”
身后响起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男人迈开脚步，走出办公室，乘电梯离开。
他走后，那群士兵紧跟其后，浩浩荡荡。
……
……
“小婕，你说我这一刀捅在了他的肚子上，他还能醒过来吗？”
医院的病床上，楚雨荨轻声问道。
她握着手中的手术刀，神情凝重。
在刚才，她趁着男人陷入沉睡时，将刀刺入了他的腹部。她用刀柄狠狠地敲打着男人的脑袋，企图让他清醒过来。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她的力量很小，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不能确定。”女孩摇了摇头，神情凝重，“这个人虽然受伤严重，但生命体征仍然稳固，没有异常。”
闻言，楚雨荨蹙起了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从他的腹部切除了肺部，取走了里面的肿瘤。但是，他仍然没有苏醒。我怀疑他的意识还残留在某个角落。因此，我们现在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否还活着，更不敢贸然对他使用药物治疗。”
楚雨荨沉默了。
她握着手术刀，迟迟没有动作。
女孩继续劝说道：“我想，以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人应该是个军人。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帮助他恢复健康。这也是你当初答应老师要做的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需要找到那个被埋藏起来的军事资料库。如果那里有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那份遗物中的一员？”楚雨荨惊讶地看着她。
“嗯。”女孩点点头，“我想，只有那份资料里才会记载那个地方的秘密。只要找到那个地方，我们就能找到他了。”
楚雨荨深吸一口气，缓和心绪：“好。我会按照计划执行。”
……
……
一周之后，a市郊区。
两辆黑色轿车驶进山路。
“吱——”
轮胎与柏油路摩擦，冒出阵阵烟雾。
“到了。”司机说。
车门随即打开，三名戴着墨镜的男子率先跳下了车。他们背靠背，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摸索前进。
忽然，前方传来惨叫声。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赶往声源处。
在茂密的丛林中，两名男子正捂着自己的胳膊倒在草地上。
“老板，这俩人已经死了。”
“把尸体拖走。”
一个男子抬起脚，踹了那两个死者一脚。
其余两名男子迅速将他们拖到树后，然后将他们埋葬。
一番简单的伪装之后，四人迅速离开了现场。
……
……
这一天，楚雨荨独自一人来到墓园。
她来到那座孤零零的坟前，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憔悴苍白的脸。
“妈，今晚有月亮，我陪您聊聊天吧……”她喃喃低语，“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这个女儿是家中独生女，父母希望她能够嫁给一个有钱人，光宗耀祖。
可是，她的性格偏激、叛逆、冲动，为人又骄傲冷漠，不懂得讨好人。她拒绝父母的安排，选择了出国学习。
她去到一座美丽的城市读书，凭借优秀的学业和美貌成功地钓到了金龟婿，并成功嫁给了他。可惜，她的婚姻并未维持多久，新鲜期还未过去，丈夫便抛弃了她，和她的姐姐私奔了。
她郁郁寡欢，在婆婆和娘家人的逼迫下，决定出国散散心。她去了英国的一所贵族大学读博士。
然而，在那个大学的校友圈里，她竟然碰到了她曾经的爱慕者——唐斯宸。
唐斯宸长得帅气又温柔，而且家世显赫，是众多富二代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于是，很快就有女生追求了唐斯宸。
唐斯宸很快便被女生俘虏。而这时候，楚雨荨却突然发疯般，将那些缠着唐斯宸的女人统统打跑。
那时，她还不知道唐斯宸的真实姓名。她总认为他在骗自己。可是，每隔一段时日，她都会接到唐斯宸寄来的礼物。那些礼物都价值不菲，令人咋舌。
她越发肯定唐斯宸骗了她。
后来，她找到唐斯宸。她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他承认了，还提及了当初和她分手的原因。她难以理解，不停地质问他。
“为什么？你是不是有苦衷？”
“没错！我确实有苦衷！”他斩钉截铁道。
“什么苦衷？”
唐斯宸抿唇，犹豫许久。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是一个孤儿。我的养父母早逝，我是由一个叫王叔叔抚养长大的。”
听到这里，楚雨荨的脸色变了。
“王叔叔？哪个王叔叔？”
他微笑道：“是你爷爷年轻时的战友，他已经退休了。你爷爷去世之后，他带着我回国祭拜你爷爷。我和你见了一面。”
听完这段话，楚雨荨的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呢？”
唐斯宸继续讲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可是，感情这种东西谁也控制不住。你是个漂亮的女人，我怎么忍心辜负你的深情厚谊？于是，我决定娶你。我想等到结婚后，再告诉你真相。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渣男……”
楚雨荨怔愣，心脏像是被针扎似的疼痛。
他居然瞒了她整整八年？
呵，他还真是痴情。
“后来，你嫁给了我，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糟糕。我们彼此折磨，相敬如冰。后来……我们的感情破裂了。我想和你离婚。可是，我怕你会受不了。我担心你会自杀，便决定永远守护着你。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死在一颗炸弹里……”
他苦涩地说：“如果时间重来，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但是，我没法放任那个孩子一辈子跟着我吃苦，所以我必须回去找她。我用最后一丝力量保住了那个孩子，并把她托付给了王叔叔……”
说完这段故事，唐斯宸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流淌。
……
楚雨荨呆立在风中。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颤抖地问道。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眸光闪烁。
他轻咬嘴唇，欲言又止：“对不起……”
他没办法对她说实话。
因为，他害怕自己说出真相后，楚雨荨会更加痛苦。
或许他不应该说出实情。如果他隐瞒着一切，等待伤口愈合后，就会慢慢忘掉这件事。
可是，如今的一切都太迟了。
她已经失忆了，甚至连他都认不得了。这让他更加内疚、悔恨。
“我们之间不需要道歉。”她说，“我知道这些事。你不欠我什么。”
唐斯宸摇头：“我知道我不配说‘对不起’三个字。但是，我仍想请你原谅我。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爱你……”
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梦中和她相遇。梦醒后，空虚得几乎窒息。
她的音容笑貌，从未改变。只是，记忆已经模糊。
她是他唯一的救赎。可是，他没有珍惜，反而把这份救赎毁灭殆尽。
“谢谢。”她淡淡地说。
他的身躯猛烈一震，不敢置信。她居然不怨恨他。
他沉默片刻，忽然说：“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复合好吗？”
她皱眉：“复合？”
她从未奢望过他的爱。他的爱来得那么突然，让她措手不及。她根本承受不住。
而且，她的心底深处，对这份爱产生了抗拒和厌恶的感觉。她宁可相信他说的一切都只是编造的谎言，也不愿意和他再在一起了。
“嗯，复合。”他点头，神情坚决，“虽然我做过不少混账事。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雨荨摇头。
他黯然垂眸。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那我祝福你和萧洛川。”
楚雨荨怔住。
他说：“既然你和萧洛川已经结婚了，我不应该插足你们。你们恩爱幸福，才是我最想要的。”
楚雨荨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动。
夜幕降临。
楚雨荨站在山坡顶端，凝视着茫茫黑暗的天穹。
唐斯宸站在她身旁，静静注视着她纤细的背影。他们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
月光下，楚雨荨的影子拉得好长，孤单寂寥，悲凉凄惨。
她低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伸出胳膊，将她揽进怀里。
她惊讶，仰望着他：“你干嘛？”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轻轻说道：“别怕，有我陪着你。我们一起等孩子长大成人。”
……
翌日清晨，楚雨荨起床后，走进浴室洗漱。
昨晚，她和唐斯宸共枕一席。
她躺在他的臂弯，却睡不踏实。她翻来覆去好几次，都无法入眠。
他搂紧她，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