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转生。

人已经死亡，想要原地满状态复活，即便是魔王弗雷也做不到，只能够将这段已结束的生命，嫁接到另一段全新的生命上去，这个过程被称为转生。在弗雷的记忆中，这种事情他做过不止一次，但需要的代价同样也不小，那便是来自最高级恶魔的精血。

精血，光听名字就知道格外宝贵，是高阶恶魔骨髓中的髓液，精华所在，一旦损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再生，而正是这样东西，几乎能够把任何死去的活物，转化为低阶恶魔并复生。其原理与吸血鬼制造眷属有些类似，不过很显然要更加霸道，需要先死了才能转化。

苏文正是因此才会犹豫：眼前只是一具碰巧遇见的尸体，和自己毫无瓜葛，真的至于做到这种程度么……更何况，自己也早就打定主意，尽量只用通用的法术，而不去使用魔王特有的力量，以免和可能存在的魔王军团扯上关系。毕竟自己又不是真正的魔王，惹来麻烦事小，万一露出了马脚，那才是大事。

不过他也有着另一层考虑。

虽然继承了弗雷的记忆，但实际上，身为魔王的他，对辉煌大陆的了解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顶多是知道那些需要注意的势力，许多层次更低、却又更加贴近生活的东西，却是全然不知。比如他就无法通过观察周围景物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对于这片大陆的风俗文化，也是两眼摸黑。初来乍到，苏文总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向导，而如果这个向导是一个同类，应该会更加让自己放心些。

他也没打算白白复活这名女孩，而是一定程度上出于以上的私心。想必作为被复活的报酬，对方应该也会乐于接受，实在不行，大不了自己再添些价码便是。

“罢了，作为第一个遇见我的人，算你命不该绝。”

他微微张嘴，片刻之后，一团黑雾从中吐出。

这团黑雾便是恶魔的精血，原本只是极细微的一滴，但展开之后，就成了这种蕴含着凌然邪气的烟雾。苏文将黑雾推到了尸体身前，后者便如同有生命一样，自己行动了起来，先是来到了女子那张已无血色的脸上，然后就这么向下沉去，穿过，消失。

苏文静静观察着尸体的变化。

最先发生改变的是颈部的伤口，在触目惊心的骨肉断层之间，逐渐生长出了黑色的肉芽，从两边向中间蔓延，直至接合在一起，逐渐淡化。紧接着，一层肉眼难辨的细微鳞片从女孩的肌肤上生根发芽，如同雨后春笋般陆续钻了出来；她那扩散的瞳孔也同时开始了缓慢收缩，原本的一片碧蓝，逐渐像调和的墨水一般混入了几丝乌黑，最终定格在中央，形成一条狭长的混色带。

如同……猫的眼睛。

这是许多诸如巨龙、血族、恶魔之类，拥有强大先天力量的种族常见的瞳孔，和人类的眼睛比起来，它清晰、敏锐，收放自如。

这些变化，都在十几分钟之内发生，直到最后，女孩的额头两边，两根小小的犄角，才小心翼翼地钻出。

至此，恶魔化的进程，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是苏生。

苏文继续静等，在他的眼中，后者生命体征已经逐渐平稳，一切内脏功能运作正常，随时都有可能恢复意识——当然了，在这之前，他有好好穿上衣服，虽然是用凝聚成实体的元素临时制作的，看起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但最起码不会衣不蔽体。

又过了五分钟后，女孩终于苏醒过来。

那双原本就没有闭合的眼睛，先是瞳孔微微动了动，然后眨了一下眼。

似乎还有些迷茫。

“你醒了，要喝水吗？”

旁边的苏文抑制住内心的紧张，说出斟酌了好久的开场白。

毕竟在他前世，能够跟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孩独处，这种机会还真不多。

然而，当女孩循声望来，目光落在苏文身上、与他四目相对的同时，那双原本还有些迷茫的双眼，一瞬间仿佛爆发出了一团精光，当即翻身而起。

灵活得让人根本想不到，在半个小时之前，她还是一具尸体。

苏文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不意外。他早就想到女孩死前定然处于极度恐惧和仇恨的状态，猛然被唤醒，见到一名陌生人，自然会把对方当作加害自己的凶手。因此也早有准备，只要她表现出过激的行为，便会释放出束缚术将其制服，届时再慢慢解释也不迟。

可接下来，他看到了大跌眼镜的一幕。

女孩的脸上带着激动，上前一步，却没有攻击苏文，而是猛然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您卑微的仆人，伊迪丝为您效劳，我的主人。”

“？？”

咋回事啊。

苏文愕然不已，赶紧又翻了一遍弗雷的记忆。

唔……

原来……

但凡是由高阶恶魔的精血转生的低阶恶魔，在复活之后，都会自动增加一条对那名恶魔忠心耿耿的属性。从某种程度而言，就相当于成为了忠诚的奴仆，只是由于这种事情对魔王弗雷而言太过理所当然，因此苏文之前在回溯记忆的时候，压根就直接忽略掉了。

苏文可以发誓，这绝不是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