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后,念瑶让苏无名陪她去玄芷山。两人一边上台阶,一边闲聊。
念瑶问:“你小时一直没有正式的名字,大家才叫你无名吗?”
苏无名道:“我爹取的,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念瑶被自己蠢到了:“你哥为什么不叫无功或者无己?”
苏无名道:“我哥亲生父亲叫祁飞扬,我娘嫁给我爹后改名祁菲,给我哥取名祁扬。”
念瑶有些惭愧:“对不起,我就是随便聊聊。”
苏无名完全不在意:“这些事老一辈都知道,薛伯伯他们比我还清楚。
我娘对我哥要求特别严。我哥在薛伯伯门下学武,只要练功没得第一,我娘就用戒尺打他。
我爹不能劝,因为我娘会说:‘我的儿子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所以云庭哥练功时总落他后面,就怕我娘不高兴。
我娘一直认为我偏向爹,平素对我也很冷淡。其实我爹对我也不咋上心,只是我天资不错,学得还行,才被君上和太子相中。
薛伯伯对孩子也严格,但和薛伯母关系不错,家庭氛围挺好,我小时挺爱去他家玩。长大之后顾忌娘的情绪,去得少。
生在富贵之家,吃喝不愁,走哪都有人捧着,可总觉得有些遗憾。有时走在街上看到普通百姓人家,还挺羡慕。”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无名家里竟然这么复杂。可他说起来轻描淡写的,念瑶犹豫要不要继续聊。
苏无名看了眼念瑶,微笑着安抚她:“所以我挺理解姐夫,姐夫能让姐姐回来,我还挺意外的。”
念瑶放松很多:“他,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别扭点。不是说儿子向着娘,闺女向着爹吗?”
苏无名道:“我也没向着爹,孩子都希望能缓和父母关系母子关系,我有时帮着我爹和我哥说话。我娘就认为我向着爹向着哥不向着她,其实我也挺理解她。”
刚刚说理解罗安,现在理解他娘。
“你年纪不大,人倒挺老成。”念瑶终于问了:“那次云瑶写信给你,想让你派人拦云庭,你没有收到,是你娘拿了没给你?”
苏无名站在台阶上往下望,从这里能看到满山的草木葱茏,也能看到远处田野里忙碌的农人。
他好一会才道:“她本是东阳宫女。据说当年先帝离开东阳时,想将姐夫带回南越。
薛伯伯年轻时长得好,油嘴滑舌招人喜欢,说只要她将姐夫从宫里带出来就娶她。
她当时年纪不大,信以为真,真的将姐夫从宫里偷出来。后来孩子被留下来,我娘自然回不去,只得跟着薛伯伯到南越。
结果薛伯伯娶了薛伯母没娶她,她心灰意冷便跟祁将军在一起,后来嫁给我爹,算得上人生坎坷。”
念瑶听得目瞪口呆,那么严肃的舅舅竟然“油嘴滑舌”?
老一辈的八卦真是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前有祖母跟东阳王爷私奔外,后有舅舅欺骗东阳宫女?南越跟东阳还真是纠缠不清。
祁菲不乐意跟薛家往来,所有人都知道。祁扬投在薛家门下是没办法的事,祁扬喜欢乐兮也没敢跟祁菲说。
苏无名面色变得凝重而难过:云瑶写信的事他一直没问祁菲,他实在不想跟祁菲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