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滨，诺富特酒店。

清晨，Jason在自助餐厅见到了Jacky。果然，Sylvia又消失了，也许她和Jacky比起来还是太弱，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太久。

“嗨，昨晚睡得好吗？”Jason端着餐盘在她身边侧位坐下，笑得阳光灿烂。他现在已经不怕Jacky知道他和Sylvia的关系了，相反，他希望她知道那所有的一切，并很好奇她会对此有什么反应。

Jacky面无表情看着这张欠揍的笑脸，她该如何回答呢，这问题让她有些难以启齿。记忆里一些翻云覆雨的零碎画面，彷佛在地铁疾驰中一闪而过的面容，那似有若无的幻影，最近已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并且渐渐和这张脸重叠到了一起。

那究竟是她的春梦，还是Sylvia的意志挣脱了她的掌控，造成这样的结果？她不是很确定，但宁愿装作若无其事。

“今天的行程，你都计划好了吗？”她把草莓酱薄薄抹了一层在面包片上，轻描淡写地问道。

他们原本是要去查访Jason关注那家秀丽雅纺织品公司，最近半年的销售收入看似在上升，但应收账款的规模却越来越大，几乎达到了收入规模的一半以上。按照这种数据，秀丽雅销售的纺织品原料，平均都要半年才能实际收到支付的货款。对于服装这种时尚快消品行业，如此长的周转期，未免严重不符合产品换季的速度。

客户经理给出的解释是，秀丽雅为了可持续发展，对产品线做了大的调整，顺应服装产业的消费升级趋势，由低端纺织材料的生产转为了工艺更复杂、技术含量更高的高端纺织材料，但这类产品刚开始向下游服装厂供货，能否取代相似的进口面料并获得消费者的认可还有待市场验证，服装厂也承受着资金压力，需要用赊销的方式来推广，所以才需要更长的收款期。

而于非专业人士而言，所谓的“高端纺织材料”根本无法辨其真伪，只要这些应收账款出现收不回来的极端情况，哪怕只有一小部分，账面上增加的利润实际便会化为乌有。因此，在如今这形势下，风险审批官不可能同意豁免风险预警监控信号的触发，事情才到了特殊资产部。如果收入真的存在问题，接下来很可能便是一场艰苦的催收，但假若客户并未作伪，实际收款也要等几个月以后，万一出现闪失，特殊资产部便是成为背锅侠的命运。总之，又是一桩棘手的案子，如Jason当初面试时所言，相当难搞的大boss。

“我准备先去工厂探一探虚实，再调取客户财务管理系统里的实时走账数据，进行一些抽样盘点，看看有没有异常。Jacky，你有什么建议吗？”Jason正色道。一谈及工作，他也自然而然收起绮思杂念，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还可以打开缴税系统，对比一下计税收入和管理报表收入，再看看开发票的买家和明细账是否一致。”

“不错，这个办法应该能挖出很多有用的信息。”Jason两眼放光，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秀丽雅厂房外。

“看样子是在正常生产呢。”Jason道。

他和Jacky在正对大门的街角观察了好一会儿。这厂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半新不旧的厂房内高耸的烟囱时不时飘出一阵白色的烟雾，而大门也有中型和小型的货车出入。

根据秀丽雅卷宗里的信息，他家的生产大多涉及原料的化学处理过程，因此对环保净化的要求也比较高，在厂外待了半天，倒是没有什么刺激性的气味传来。

“我们进去看看。”Jacky说。

“怎么进去呢，以贷后检查的名义？”

“嗯，试探一下门卫的反应，也算了解一下真实经营状态。”

秀丽雅的门卫居然颇为年轻，貌似退伍军人的模样。

“我们是CS银行做贷后检查的风险管理人员，这是我的名片，麻烦找一下你们生产负责人。”Jason面色严肃，对那门卫道。

年轻门卫接过名片，审视了一下两人。见他们虽然穿着休闲便装，却气质不俗，心里已先信了大半，但还是尽职地追问了几句。

“之前CS银行也有人来过，但没见过你们呢？跟负责人有没有预约？”

“之前来的是南滨分行业务部门的人，我们是上京那边总部的风险管理人员，做这种检查按银行规定不能提前预约的。只要你们生产经营状态正常，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能检查的吧。”

Jason不急不恼回道，嘴角带了一丝玩味的微笑，挑眉直视那人的眼睛，默默观察其细微的神情变化。

那门卫看似年轻，倒还算沉稳，恍似没有听出Jason话里带刺，他想了一想，对二人说：“我职位低微，没法违反规定放行陌生人。这样行不，我给负责人打个电话汇报一下你们来访的事儿，但如果他问起怎么证实你们身份，我如何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