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儿子把小闺女一家叫来的时候,又免不了一阵抱头痛哭。
又是亲儿子伤人心,又是小闺女受委屈,中午饭,耽搁到下午四点多才吃上,也没有新鲜的,就是带回来的熟食热了一下,凑合的吃了一口。
然后又是一通仔细收拾,本来打算当天就返家的文静一家不敢回家了,放心不下老两口。
最后决定,所有女性连孩子一起睡东厢大炕,男性连孩子一起住靠西两屋的凉床。
一天又是赶路,又是拾掇屋子,又是伤心欲绝,晚上八点,也没吃晚饭,就都齐齐洗漱睡觉了。
男人们毕竟还是用来唠嗑的话少,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倾着耳朵听隔壁女人们唠嗑。
躺在床上的梁芝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真的是伤透了心。
温栋瑜和妹妹一人一边像小时候一样挨着老娘躺着。小闺女还是那么憨憨傻傻,被公婆欺压也不觉委屈,就抱着老娘的胳膊直撒娇。
温栋瑜理解老娘为啥睡不着,轻声劝慰:“娘,别伤心了,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性,现在这情景也能预见。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换个好心情好好过年。您还有我们兄妹仨呢,不少了,现在计划生育才能生一个,不也都好好的?”
梁芝华叹口气,带着浓浓的鼻音:“娘知道,娘就是不明白咋就把他教育成那样儿了?你妹妹病坏了脑子也没成他那样儿呀!人呐,不能作恶的,会有报应的。”
温栋瑜继续劝说:“娘,谁做谁受着,那是该得的,老天爷的意咱也揣测不来不是?也许没事呢。”
不管怎样,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再坏,也想要他好好活着。这就是做父母的心!
梁芝华:“他不是只他自己,他还有俩孩子,那俩孩子也娇惯坏了,扶不正了。可惜了两个孩子了……”
文静忍不住接话:“姥姥,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呢就管好生意,护好身体,心情舒畅,比什么都好。”
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还细细解释了一下:“姥姥,您想啊,二舅都快四十了,已经是不惑之年,是一家之主,他的小家要怎么过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当长辈的参与太多,懂好赖的知道是为他好,感恩戴德;不知好歹的还以为在害他呢,从此心怀记恨,伤彼此感情不是?再说了,您在他那个年纪长辈已故,子女未成,兄弟姐妹各自成家各自过着各自的小日子,谁能帮扶您?不全是靠自己?我二舅一个大老爷们儿,愁啥?人呢,就是简简单单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没事儿挣个小钱儿,没事儿吃个美食,没事儿去旅个游,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多爽?那些有的没的,不重要。”
文静的几句话,说的一炕人不知为啥,忽觉心头一松,温栋瑜还嗤笑出声:“你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貌似你懂多少似的,还头头是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插嘴。”
文静小嘴一撅,翻身背过亲妈,再把小屁股一撅,貌似不高兴的说:“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各家门另家户的,都还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呢,也就咱们家人都知好歹懂感恩,要不是姥姥姥爷知分寸辨是非,要不我爸能容下姥姥姥爷住家那么长时间呢?世人又不是谁都是明白人。”
这回连梁芝华都破涕而笑了,“睆睆说得对,就是这些道理小孩子都懂,那么大个人了就教不明白,打小就教不明白,也不知道那性子跟谁了?”
温栋瑜经历过有糊涂爷奶的日子,自然知道随谁了:“还不是我爷奶言传身教的过,重男轻女、偏疼幼子、三观不正,生生祸害了好几代,看我二哒,看我二哥,再看飞子霞子,不都是他嚯嚯后的成果。”
飞子霞子是文静二舅的儿子女儿。
梁芝华就着闺女的话想起之前公婆苛待长房苛待自己孩子的情景,也是唉声叹气,别无办法。
温栋瑜看着老娘放缓的情绪,这才关心妹妹:“二(丫)头,你头上的伤咋弄的?”
文静二姨说:“我做好饭婆婆不让吃,我非要吃,她让她儿子打我,他儿子用带钉子的木棍打的。”
温栋瑜听着那个气呦,但也担心:“那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文静二姨:“去村卫生室擦了紫药水,十来天了,估计要好了。”
温栋瑜:“那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咋不跟大哥说?”
文静二姨:“我跟二哥说了,二哥不管给我撵出来了。我去找了大嫂,大嫂管了,但是他们一大家子,不怕大嫂一个,大哥不在村里,他不知道。 ”
梁芝华无奈又心疼的扶了扶小闺女的头发,悔恨自己当初给二闺女找了这么一家人。
温栋瑜叹气:“这也不是个事儿呀,咱们不老在,我大哥还得守着山头,想护也够不着。”
文静:“接二姨到咱们家不就行了?二姨夫不听话就休了他!”
Pia!
文静的小屁股上挨了亲妈一下。
亲手教育完闺女的温栋瑜还要亲嘴教育:“小丫头家家的,嘴上连个把门儿的都没有,成天瞎说,张嘴就来。”
但是,这个想法倒是入了梁芝华的心了。要说以前也有很多小闺女被婆家欺负的事儿,为啥就没有让闺女离婚的想法,现在怎么倒有了?
那还不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么!现在有钱了,自己养活闺女外孙完全不在话下,还跟着那个糟心玩意儿过什么?
但这个想法梁芝华没有盲目冲动的说出来,想着这几天再观察观察二女婿,还能不能在金钱的引导下变好些。还得侧面问问外孙的想法,再跟老头子商量商量再决定。
这事就这么过了。
温栋瑜怕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今天就不能睡觉了,年轻人都能挺,老娘可不行。
想了想,开口:“娘,明天咱们先干什么活计?大哥常不在家,家里靠大嫂一个也忙不过来,咱们要不要先收拾?”
双双听完妈妈的话很顺嘴的说:“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过几天, 漓漓拉拉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做豆腐, 二十六,炖猪肉,
二十七,宰年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除夕的饺子年年有。”
念完顺口溜,双双说:“本来今天还想着回来过小年、祭灶王、吃糖瓜、放鞭炮呢,结果我想象中祭灶王的大席面儿是一口都没吃上,明天的扫房子却逃不过,唉!”
一炕人只要没睡着的都笑了,是真正开心的笑了。
听着女士屋子里的欢快笑声,男士屋子也在冰冷的被窝里笑热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