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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元旦,下了一场大雪。从窗外望去,漫天飞舞的雪片如同一件硕大无朋的羽绒服被锋利的刀子划破一般,扬满飞絮。欢欢很喜欢下雪。等到地上有了一定厚度的积雪后,她把小小毛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他一起下楼去玩雪。
在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在学校里和小伙伴们打雪仗。似乎那时的冬天总是下雪,而且下得还很大,操场上的雪完全能够满足全校的学生玩耍。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身边的伙伴逐渐凋零,我便对雪没有了什么兴趣,甚至有的时候,我还很讨厌下雪,因为在雪里行走,会很费力,而且还会很泥泞。
欢欢说,她的家乡在冬天的时候也会下雪,但是并不大,只能在地面上覆盖薄薄的一层,而且,冬天的时候,还会下冻雨,一点也不好玩,完全没有北方的雪的乐趣。她说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雪的时候已经是2008年的元月了,那时她已经在北京生活一段时间了。
小小毛似乎和他妈妈不一样。他见到满地都是白雪皑皑,不敢下地,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始终让我抱着他。欢欢攒了一个小小的雪球,递给小小毛。小小毛并不知道雪球的温度,他伸手只碰了一碰,便缩了回来,不敢再次触碰,无论欢欢如何逗他,他也不为所动。
我抱着小小毛站在花坛边上,看着欢欢像个小姑娘一样,捧起一捧雪,然后洒向天空,露出开心的笑容。实际上,欢欢还不满21岁,她确实是个小姑娘,只不过她的人生经历已经把她压榨的不像一个小姑娘了。她背负的担子太多了。
欢欢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刻,我看着她,不由得发自内心地为她开心。小小毛却有些不耐烦,在我的怀里胡乱扭动着。
原哥和原嫂抱着小狗,踏着雪从我们身边走过。因为是冬天,我们穿得都比较严实,而且我还抱着孩子,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还是我叫了他一声,他们才看向我。原哥惊讶地问,江乐,你哪儿来的孩子呀?我笑着说,我同学的孩子。他“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过两天叫上吴晓诚,咱们一起喝顿酒吧。我说,我现在几乎没时间。于是把欢欢和小小毛借住在我这里的事情告诉了他。原哥看着一边玩雪的欢欢,说,操,你同学的心真大,就这么放心你呀?我又简单解释了一下小毛不在人世的事情。他“嗯”了一声,说,你丫对你同学可真够朋友。我说,嗐,能帮就帮一把吧。原哥又看了看欢欢,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呀?我生怕他想起来之前在“爱未”见过欢欢,便连忙解释,人有相似,没准你认识的某个人和她长得像吧。原哥皱着眉,又看了看欢欢,缓缓点了点头。小小毛对原嫂怀里的小狗很感兴趣,同样的,小狗对小小毛也很感兴趣,他们四目相对,都呆呆的。小小毛伸手想要去摸摸小狗,我和原嫂都下意识地把他们抱远,生怕狗咬到孩子。原哥笑着说,小孩儿多大了?我说,刚一岁多点儿。原哥说,真好玩儿。我说,那你跟原嫂还不赶紧的。原嫂微嗔地“啧”了一声,原哥说,算了吧,养孩子太累了,还是养狗吧。我说,对,弄小孩确实挺累的。原嫂对原哥说,回去吧,外面太冷了。原哥和我道别,说,到时候约你啊,你带着你兄弟媳妇和孩子一起过来吧,反正也就是前后楼的事儿。我说,要是有时间,我一定去。
原哥和原嫂离开后,吴晓夕给我打了个电话,她问我在哪儿呢。我说我在我们小区的花坛这边呢。她笑着说,难怪呢,我敲了半天你们家的门,没人理我,你现在别动了,我去找你。
很快的,吴晓夕来到了我们这里,她见到我抱着小小毛,欢欢在一边欢快地玩雪,不无醋意地对我说,你们还真像是一家三口啊。我说,你别瞎说了。她说,我怎么是瞎说啊,要不然我给你们拍一张“全家福”。说罢,她掏出手机,作势要给我们拍照。我说,你快别闹了,我给你介绍介绍。我叫过欢欢,向吴晓夕介绍,这是秦欢。欢欢对吴晓夕点了点头,我对欢欢说,这是吴晓夕,是我高中同学。吴晓夕瞥向我,略带幽怨地说,就只是同学啊?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接着对欢欢说,她是我的、是我的……吴晓夕凑到我的身边,大方地对欢欢说,我是他的女朋友。欢欢伸手抱过小小毛,笑着对吴晓夕说,嫂子好。
就这样,在这个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在这个清冷无比的环境里,我有了女朋友。
小小毛似乎很不喜欢寒冷,欢欢刚玩完雪,手上和身上是冰凉的,小小毛很不情愿,他张开双臂,对着我咿咿呀呀地叫着“爸爸”。吴晓夕冷下脸来,看向我。欢欢连忙对小小毛说,宝宝,你得叫叔叔。小小毛坚持着,依然叫着“爸爸”。我向吴晓夕解释,他现在还不会叫叔叔,只会发出爸爸的声音。吴晓夕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欢欢说,哥,嫂子,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带他玩会儿就行了。
我和吴晓夕回到家,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悦地问我:“那个孩子为什么管你叫爸爸?你跟那个秦欢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孩子还小,还不会叫叔叔呢,我们一直在教他。”
吴晓夕依然板着脸,看向一边。我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搂住她,说:“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
吴晓夕说:“反正我现在是众叛亲离了,都是因为你,你看着办吧。”
她这么说,让我很不高兴,明明是她和高强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怪我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承诺吴晓夕了,我是不会抛弃她的。我耐着性子说:“晓夕,我跟欢欢是清白的……”
“欢欢?”吴晓夕忽然狐疑地看向我。
“哦,是这样的,”我解释,“我那个去世的同学一直管她叫欢欢,所以我们都管她叫欢欢,你也可以叫她欢欢。”
吴晓夕“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我又说:“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我的屋里有没有跟她有关的东西,你再去看看她的屋里,有没有跟我有关的东西。”
吴晓夕说:“我才懒得去看呢,反正你要是辜负了我,我就去跳楼。”
我转到她的另一边,看着她,说:“你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呀?”
她睨视着我,努着嘴说:“你觉得我是开玩笑吗?”
“我们家是十三楼,你跳下去可就万朵桃花开了。”
她瞪着我,愤愤地说:“哦,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要我了是吧……难怪你说我是你的同学呢,行吧,我也别给您添堵了,我现在就跳下去。”
我笑着说:“我可不希望你这么可爱的姑娘变成肉饼。”
“你大爷的!”吴晓夕重重的一拳捶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假装捂着肩膀,哎呦起来。她笑了,接着轻轻的一拳捶在我另一侧的肩上,说:“你接着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晓夕啊,你可千万别跳下去呀,”我倒在沙发上,笑着说,“你知道郑三牛吗?他们家才十楼,他跳下去摔在地上的声音就跟煤气罐爆炸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