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纸鸢,再往前走一段,摊子也就没了,净是人挤人。
是留着让人看龙舟赛的。
端午节的龙舟赛事,各府县均有,但当属京城最为盛大。
别的不说,单说数量,别的地方当地衙门算一条,外派官员算一条,富户乡绅们再凑出两条来,民众们没钱就出力,身强力壮的汉子小伙拉出来,训练比赛包饭,再发点补贴,好!总算是可以比了。
到了京城,那就是河里排不下了,衙门都不用上号,随便哪个王爷公主的还不值当有一条?而且京城里的事,事事以皇宫为先,皇帝皇后为准,中秋螃蟹圣上吃最大的,上元花灯宫里展出来的最精美,就连过个民间风筝节,帝后要出巡了,哗啦啦跪倒一片,天上全是宫女太监放的。
那都没什么,但这个龙舟赛,带了赛字,你说谁敢跟皇帝比个高低?
据说很久很久之前,太宗皇帝还在世的某一年,宫里派出一队粉面太监划舟。
说实话,宫里也不是啥享清福的地方,粗活重活累活不少,但比起种地来可能还是不够,手臂没力气,特制的华丽大舟又重,完全就是在水上随波飘。
其他就也跟着飘,不小心划超了还得停一停,硬生生比了一个时辰,太阳晒得民众头昏眼花,如同看了一早上乌龟。
之后便重新宣旨,皇帝不再掺和,每年由吏部、户部、刑部、兵部、礼部、工部,六部分别出一条龙舟,重量大小要相同,以颜色装饰区分,赛程也缩短,由原来的延绵数里变成了短短一里,选取平坦河道,挥桨几百下,早看完早散。
从此每年端午,京城百姓们开始了辰时出门,赶在巳时(上午九点)赛事开始前占据有利位置,观赏完随意闲逛归家的一系列流程。
“人可真多。”尤袖和喜鹊身形瘦,不得不像小鸡一样,循规蹈矩地被夹在尤景等人中间,一点一点往前走。
尤景也不由得擦擦额上的汗,招呼大家停下来喝口水。
“进酒楼就好了。”
没错,尤家的酒楼,位置恰到好处的在这条街上,只需留出一个楼上临窗包间,便可免受人挤人之苦,悠闲的喝茶,甚至吃着饭菜看比赛。
扇风喝水休整过之后,闷热的空气总算不让人那么难受了,正待再出发,前面人群突然混乱起来。
只见“扑通”一声,尘土飞扬,唬的周围人群都往旁边散,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露了出来。
一个衣着简陋的半大小子,把一个肥头大耳,穿的也体体面面的中年男人,用自己肩膀硬压制在地上。
“这小子偷我钱袋,被我发现了还打我,大家赶紧抓住他!”
中年男人脸色通红,大声吼叫道。
“你胡说!”
听他此言,上面那小子简直要跳起来,“明明是你摸我的钱袋,居然倒打一耙。”
咦?
这声音有些耳熟。
尤袖忙定睛一瞧,还没等她想起来,周围有人眼尖,已是叫破。
“这不是那个,卖蛋糕的点心铺伙计小海嘛,我昨天还有去买酥皮泡芙呢。”
他一说,有些人也认出来了。
“对对对,之前那阵特别火的时候,买点心排老长的队,我排的那天就是他打包。”
“有正经营生呀,那他应该不是贼。”
说话间,中年男人已经凭着体重优势甩开男孩,站了起来。
他手里抓着一个精致的钱袋,闻言嚷嚷:“有个活干就不是贼了?贼是因为穷才偷东西的吗?”
周遭一静,随即又窃窃私语起来。是啊,虽然小海有营生,但和这体面的胖男人一比,明显更像偷东西的。
“伙计不愁吃喝,但他看着像个老爷啊,袋子里……”
“倒真是说不准。”
男人听到口风变了,不禁得意:“哼,伙计是贼,东家也不一定是什么人呢,今日我便要把他扭送官府,让差爷把他掌柜的叫来,好好管教。”
他正得意着,冷不丁手里一空,钱袋居然被人抓飞了。
“我的钱袋!”
男人往前一步,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
顺着手往上,是一个青衣的护卫模样的人,他旁边一杏黄色锦衣华服女孩,可不正掂着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