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和众臣裹紧衣裘,在漫天飞雪中望向羽田城方向,那里浓烟滚滚,枪炮轰鸣声依稀可闻,狂风吹过铁马山光溜溜的山脊,若非有几十名士兵拼命推着青铜盾牌遮挡,人一准会被刮入沟壑深谷之中。
青玉举起望远镜,镜筒中勉强能窥见怪物们绿色的身影,对于是否下令驰援羽田,她举棋不定,大臣们分为两派,主张立即营救的,都是从光亨远道而来,并未与怪物正面接触的,主张静观其变不要鲁莽行动的,无不是当地驻军将领。
在为城中军民忧心忡忡的同时,她更担心沈月翔的安危,早上他就那样决绝的走了,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习惯人心险恶,朝政杀伐的她无法理解他内心为什么总是那么脆弱,这个大陆上哪年不死几十万人,时间过去那么久他却走不出来,把很多不属于自己罪责揽在身上,进行自我折磨。
天空愈发昏暗,大臣和诸将冻得瑟瑟发抖,他们默默期盼着青玉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好一哄而散,找个暖和地方烤烤火喝两杯,至于羽田城中人是死是活,没多少人感兴趣,这才是青丘人正常的心理嘛。
雪越下越大,举盾牌的战士们快要顶不住了,青玉也终于倦了,她不再理会臣子们喋喋不休的争论,下定决心明日雪停一定弛兵羽田城下,看个究竟。正待转身离去,忽闻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顺着众人指指点点的方向,她看到一只飞鸾盘旋在头顶,像一只灰褐色的鹰。
待那飞鸾逐步降低高度,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叹,青玉拿起望远镜捕捉到飞鸾,看清驾乘之人,内心也不禁起了波澜。
张宗亮和王心珏几乎冻僵,两人降落在山顶之后,嘴唇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青玉急忙令左右将他俩带回大帐好生安置。
午后,张宗亮在药浴作用下体力渐渐恢复,他跪在青玉脚下,痛哭流涕,作为一名领兵之将,在羽田城生死攸关之际,他没有和满城军民一起奋战到死,而是只身逃走,这到哪里都是一种奇耻大辱,但他实在不忍王心珏像那侍女一般身首异处,他若不断然行动,她则必死无疑。
“别哭了,朕又没怪罪你丢了重镇,你哭什么?”青玉不冷不热地说道,她对他的临阵脱逃心怀芥蒂,但他活着却是最珍贵的消息来源,两种矛盾心理在她心中拧巴着。
青玉异常淡定地听着张宗亮描述怪物围城时的惨像,她甚至有些蔑视他在危机关头表现得不够英勇得体,无法满足自己对一位悍将的想象,直到他提到沈月翔,她才瞪大眼睛。
“他也在城中?”青玉紧紧捏住扳指,这已成为她紧张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对,我和王心珏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沈护卫。”张宗亮仿佛还能看到沈月翔迎风站立于爬满怪物的阁楼之上。
“你怎么不早说?”青玉真的生气了,她恨不得一脚把张宗亮踢翻在地,“他还在城中?”
“嗯。”张宗亮看到青玉龙颜大怒,不禁担心起自己的生死安危。
青玉没工夫搭理他,她立即召集铁马山诸将,要他们在一个时辰内挑选精兵五万,她要亲自驰援羽田城,诸将见天色将晚,羽城中早无声息,暗夜中贸然前往弱水边缘无异于送死,纷纷劝谏,青玉面色冷峻地扫视众人道“尔等平日里都说要报效朝廷,马革裹尸,难道是说笑吗?现在让你们陪朕赴死地,一个个畏畏缩缩,止步不前,成何体统,我心已决,谁复多言,定斩不赦。”
诸将知已无回旋余地,皆叹息而去,张宗亮跪倒在地道“臣愿领这支劲旅进击羽田,王上万不可以身犯险。”
“张卿,朕还能信任你吗?”青玉假惺惺地扶起张宗亮道。
“张宗亮肝脑涂地,也要救回沈护卫。”张宗亮急于雪耻地许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