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贵妃娘娘目光犀利,环视着众士兵……
喝道:“你们还在这等死吗,私闯大殿,全都是死罪,不想死的,全都给我滚出去!”
“是,属下告退!”
众士兵纷纷转身,如潮水般向大殿外涌去。
片刻间,大殿内人去楼空,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国王面色苍白,哈欠不止,不多时,他已倒在龙椅上呼呼大睡,哈达子流了一嘴。
贵妃娘娘喊道:“来人,护送我夫君扶到后殿休息!”
“是,娘娘。”
两名侍卫将国王从殿上背了下来,消失在了屏风后边。
大殿内只剩下白贵妃娘娘、夏宇龙、狼人、瘦骨男子等几人。
贵妃娘娘看着瘦骨男子,笑道:“眼下只有我们几人了,我倒想听听国师的真实想法,此二人该如何处置?但前提是,体现我阿昌古国的公平与正义!”
瘦骨男子毫不犹豫,回道:“此二人夜闯金殿,已惊扰到了皇上,加重了皇上的病情,使得皇上昼夜入睡颠倒,应当斩首示众。”
白贵妃娘娘冷哼一声,道:“我阿昌古国,向来以德治国、以理服人、以法平天下,古国的刑律你有学过吗?”
“这……这……”瘦骨男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不自然地梳理怀中猫咪的毛发,有些不知所措。
白贵妃娘娘笑了笑:“你若不知晓,现在我便读给你听,古国刑律开篇叙述,阿昌古国乃阿昌王于神龙东游定乾坤年间所建,以儒释道精髓为根本,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民间秋毫不犯,国民过错视情处罚,施恩于国民大众,明德于文武百官,非本国民众入本国者,均以本国国民平等待之……”
说着,她向夏宇龙看了过来,“同为天下苍生,又相煎何太急?”
夏宇龙知道,他身上穿的并非阿昌古国服饰,一看便知是外来人士。
听了白贵妃的叙述,他心中倍感温暖,白贵妃与先前判若两人,这更坚信了他的推测。
他想,贵妃娘娘算不上绝世容颜,但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却是光芒四射,气场绝不输给天上的神仙,她一身正气,与邪恶二字定是沾不上边的了!
白贵妃娘娘又道:“刑律第二百三十一条,闯皇宫者,均打入捕牢,由牢头亲自审讯,速速查明案情,如果有刺杀皇上及文武百官的图谋,择日午时当斩,如误闯或有其他原因,视情形定夺,亦可发配边疆,入刑五至十年不等,杖刑、鞭刑可任选之,最轻的给予训诫了事,切记,不可动五马分尸的极刑。”
夏宇龙两眼炯炯有神,听得津津有味,贵妃娘娘熟知古国刑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令他钦佩不已。
贵妃娘娘看着瘦骨男子,问道:“请问国师,按刑法条例,此二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打……打入捕牢,听候发落。”瘦骨男子支支吾吾地回道。
贵妃娘娘笑了笑,看着夏宇龙和狼人,“这就对了,此二人还未审讯,就定了他们的死罪,未免太儿戏了吧,我阿昌古国从古至今,向来以法德恩泽于国民,这周边的王朝更迭频繁,而我阿昌古国屹立大漠边上至今不倒,这其中的原因你清楚吗,看来,国师得好好去读一读我国刑律了!”
语气平淡无奇,却饱含犀利,听得刺耳。
瘦骨男子心中很是不快,却也不好当面撕破脸皮,毕竟是寄人篱下,如果闹翻,怕是得卷铺盖走人了,这漂泊不定居的日子,他是过够了。
他压制住胸中怒火,故作谦逊地道:“娘娘教训得是,我这就回去认真细读古国刑律,务必烂熟于心!”
说着,他欲要转身离去,但心有不甘。
毕竟他与夏宇龙结下了血海深仇,夏宇龙怎会轻易饶过他,如果自己不先发制人,今后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瘦骨男子血液沸腾,内心深处的魔根之魂跃跃欲试,戮杀之心极度膨胀,两股强大的妖力,向他双掌汇集。
在邪念的催使下,他猛然转身,想直掏夏宇龙要害,让其毫无招架之力,瞬间毙命。
也正在这时,他斜眼瞥去,看见了夏宇龙腰间的渡劫瓶和乾坤袋。
通过妖法感知,瓶中苦海无边,袋子里阴阳分明,儒释道的悲雨满天飘摇,阴阳之气四季分明。
此瓶、此袋不是凡间之物,他识趣地站定了身子,将准备挥出去的魔抓向后收回。
贵妃娘娘问道:“国师,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国师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在下佩服!”
说着,他化身成影,向大殿右侧的拱门飘飞而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从方才瘦骨男子那极度仇恨的眼神中,夏宇龙又进一步肯定了他就是阴山老妖。
他双拳紧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火与仇恨如洪水涌来,冲击着全身每一根神经。
“怎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如果想杀他,就请尽快动手吧!”白贵妃娘娘在一旁说道。
夏宇龙双眼含泪,拱手跪地,恳求道:“娘娘,白大哥是我的朋友,他替我受了四十几杖责,我愧疚难当,还请娘娘恩准,让我见白大哥一面,以表我的歉意。”
白贵妃冷哼一声,喝道:“说得轻巧,你们夜闯大殿,害得我弟弟替你们受罚,一次见面、一句歉意就能了事了吗?”
“那你想怎样,大不了那四十杖责,又打回在我身上了事,从此两清?”
狼人再也忍受不住,对于贵妃娘娘盛气凌人的架子,他嗤之以鼻,大胆顶出这句话。
夏宇龙向狼人使了个眼色……
打着心语道:“老二,不可无礼,贵妃娘娘此番做法定有她的考量。”
狼人点着头,心语回道:“是主人,是老二太鲁莽了!”
此细微的神情动作,自然逃不过贵妃娘娘锐利的双眼。
她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们夜闯金殿,已触犯了古国刑律,本就应打入捕牢,哼,你若执意想见我弟弟,我就成全你们就是!”
夏宇龙顺水推舟,拱手跪地,说道:“还请娘娘成全,让我们同白大哥一同入刑,方显娘娘公平公正!”
狼人也道:“是了,一同入刑,我们也好向白大哥有个交代!”
白贵妃冷哼一声:“我已对你们网开一面,是你们自己寻找不快!”
说着,她向大殿外的带刀侍卫喊话,“来人,把他们打入捕牢,等候发落!”
就这样,夏宇龙和狼人被纱布蒙上了双眼。
几名肌肉健硕的大汉,押着他二人出了大殿,往右边的一地道口走去。
沿着石梯缓缓而下,行得三百余步,再向西折行而去。
越往前走,阴气越是袭人,过得半炷香时间,便来到了阿昌古国的死牢里。
“哐当哐当……”
这是铁锁链滑落的声音,又听见厚重的“咧咧咧”声不绝于耳,两扇巨大的铁门,正被两名大汉推开。
进入死牢,夏宇龙和狼人被摘去了眼罩。
放眼望去,一条暗道直至视线尽头,深邃得可怕。
暗道两边尽是铁笼子,密密麻麻地数不清楚,黑暗深处,不时地传来瘆人的惨叫声。
夏宇龙驻足细听时,被一牢夫猛然向前推了一把。
那牢夫冷冰冰地道:“在想些什么呢,到了这里,可不由得你胡思乱想,好好地反思自己吧,接下来将是无尽的折磨!古国刑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真他娘的不管用。”
脱掉了脚镣,夏宇龙和狼人,被关进了十三号铁笼中,此牢笼离大门较近,外边的动静可随时掌握。
铁笼的栏杆均匀排列,每一根都有手臂这么粗,全由生铁铸造而成,牢固可靠,让人无法撼动。
白高那又懒又长的身体,就躺在十三号牢笼的木床上。
他仍处在昏迷中。
“白大哥!”
夏宇龙试探了他的鼻息,只感觉气息已是相当微弱,身体也变得冰凉透骨的了。
“老二,快救人!”
“是,主人。”
狼人运气于掌间,按住了白高的檀中穴,一股仙气进入了他的体内。
白高微微动了动身子,从口中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怨气,而后,又沉沉地睡去了。
过得片刻,他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
狼人收回右掌,庆幸道:“主人,白大哥没事了,还好我们赶得及时,这口气如果再上不来,恐怕就没命了。”
“嗯!”
夏宇龙点了点头,俯身查看了白高的伤势。
只见白高屁股上的两坨肉,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液变成了暗红色,早已凝固成块。
狼人愤愤地道:“这算什么事嘛,下手也太狠了吧,怎么说白大哥也是皇上的小舅子啊!”
夏宇龙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道:“那两名刽子手迫不得已才下此重手,皇威之下,怎能不尽心尽力,但愿白大哥能理解他姐姐的一片苦心。”
狼人叹道:“这代价也太大了!”
“哐当哐当……”
死牢深处,传来了这清脆的铁链拖拽声。
两名光膀壮汉,正高高提着一白须老头的双腿,自黑暗中走出。
老人瘦骨嶙峋,双手自然垂落,已经没了呼吸。
其中一壮汉开怀大笑,说道:“这老不死的,拒不交代,我都还没动手打他,才骂他几句,他就咬舌自尽了,你说世间有这么奇怪的老头吗?”
另一名壮汉“呸”了一声,应道:“死了有何可惜的,往熔炉里一扔,不就成了一堆碎渣子了吗,还会有谁知道?可惜的是,没在他身上捞到丁点好处,哼,这穷酸鬼,连衣服裤子都穿得破破烂烂的,更别提身上有钱了!”
“如果刑部怪罪下来,我们怎样才能糊弄过去?”
“我们又没打他,是他自己寻了短见,与我们有何干?”
“是了,我们一定要统一口径!”
“那是必须得!”
待路过夏宇龙他们牢笼门口时,借着墙上油灯发出的昏暗光线,只见老头身上尽是横七竖八的抽痕。
老头刚死不久,鲜红的血液仍自伤口渗出,向双手汇集,一滴接着一滴掉在地上。
夏宇龙怒道:“你们还说没动手打人,老爷爷身上的伤作何解释?”
那两名大汉停住了脚步,一脸的震惊,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狼人也喝道:“你二人好生毒辣,连一老人也不放过,还想搜刮他身上的钱财!”
一名大汉缓过神来,骂道:“他娘的,你这人妖,都快死到临头了,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
另一名大汉也骂道:“你们两个蠢货,如果不是看在捕头的面上,早就把你们送入刑房了,能让你们在这撒野吗!”
“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看的!”
狼人弓身缩骨,欲要钻出铁笼,给两名大汉一点教训,
夏宇龙阻止道:“老二,别和这些人计较,他们终究会遭报应的!”
“是,主人,老二一切听从主人吩咐。”
狼人将身体缩回,站到了夏宇龙身后,胸中怒火逐渐平息。
“小样儿,还想与我们斗!”
“嘿嘿,就等着被活寡吧!”
两名大汉得意洋洋,拖拽着血淋淋的老头往牢门走去。
二人向右折行,消失在了转角处,不多时便飘来了呛鼻的焦糊味。
狼人又怒了,说道:“主人,这两个狗东西,真不是人,他们真把老人家给烧了。”
夏宇龙胸中怒火也难平复,但比起狼人,他显得更为理性。
他低头不语,心想,这就是阿昌古国的刑律吗?真变成一纸空文了吗?他对阿昌古国的前途和国运隐隐感到担忧。
《谈古论今》一书,对每个王朝的更迭都有论断,一言蔽之便是“国兴于文乱于行,家优于德毁于违,根基不稳何以高楼万丈,梁柱腐朽岂不瞬间倾塌,国风家风不正,何以治国平天下,安抚大众人心。”
他知道,一个国家的根基腐烂到了极点,说明气数将尽,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正在此时,白高在床上翻了个身,稀烂的屁股被压在了下边。
“哎呦!”
他痛得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前方……
有气无力地喊道:“还有没有活的,都给我吱一声,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窝囊啊!”
夏宇龙和狼人均心下大喜,二人快速来到床边。
白高环视着二人,有气无力地笑了,说道:“我说龙兄弟,你结交的都是些啥人,不是长得五大三粗的,就是长得怪里怪气的,一个个看起来竟是这样的磕碜,我还真有些怀疑你是不是魔界派来的卧底?”
“在胡说些什么呢,谁长得怪里怪气的了?”
狼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争辩起来,“唉我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白大哥被棍棒打得只剩得半条命了,还说出这些风凉话来,枉费我主人救你一命啊!”
“唉,老二,休对白大哥无礼。”
“是,老二绝不会与伤病患者计较!”
白高苦笑道:“救我一命,这可是古国最阴暗之地,你们以为到了这里,是来休息养生的吗,只要被打入这牢笼中,就没一个能竖着出去的,救我又有何用?”
“可是娘娘是您姐姐啊!她岂会六亲不认?”夏宇龙急不择言,吐出了这句话来。
白高面色一沉,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她能将你打入死牢,还顾及什么亲情?唉!你们有些真本事,何必在意我这个小小的捕头呢,赶快逃命去吧,别被我给连累了。”
夏宇龙眉头微皱,说道:“白大哥被捕入狱,全都因我们,我们岂能弃白大哥于不顾,要走一起走。”
“是啊,阿昌古国这是非之地,岂能容得白大哥施展抱负,不如就此离开,与我主人远征魔山,定三界乾坤。”
狼人补上了这句话。
听到“是非之地”几字,白高心里有些不愉快,因为他从小视古国为最圣洁之地,但他也不过分深究。
他轻叹一声,意味深长地道:“我生是古国的人,死为古国的鬼,就算是死了,也要埋葬在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正所谓,货离乡贵人离乡贱,这人啊一旦离开了故土,就如水上浮萍,少了这根脉,心魂总是不踏实的……”
见到夏宇龙和狼人听得出神,白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激动的情绪又增添了几分。
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仅用于案件的审讯上,想不到在煽情方面,也还挺在行的,看来是要重新认识自己了。
他再次轻叹一声,又别有深意地道:“一说起国与家,不免又啰嗦了几句,心里边总有说不完的话,在阿昌古国,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是最爱国爱家的主儿,国家繁荣昌盛、群众安居乐业的意识,早就已深入到了每个国民的骨子里,流淌在他们血液里了,国如果破灭,何以为家?”
夏宇龙和狼人双目聚神,发自内心地点头称“是”。
白高的话深含哲理,二人被深深打动。
阿昌古国虽然不大,但这里的人们国魂与家魂竟然根植得如此深厚。
二人的看法与白高的观点不谋而合,在二人的骨子里,也同样流淌着爱国爱家的血液。
虽说白高比夏宇龙年长近十岁,但他是有远大理想抱负的。
不过在姐姐的高压严管之下,他却在这皇城中,浑浑噩噩地虚度了十几年光阴。
他最初的理想与抱负,随着年岁的增长,在逐渐丧失。
说得直白些,自己真正的理想是什么,到现在他都还没弄清楚,又何谈抱负呢。
出自狼人口中,“远征魔山,定三界乾坤”的话,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他有些蠢蠢欲动了。
是的,白高有自知之明,他本就是个五大三粗之人,应驰骋疆场,酣快杀敌。
而不是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整日在这城中瞎转悠,这“绣花针”的活儿,他干不来。
不过,手上的案子悬而未决,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他也不想让这些案子凉在他手里。
城中有捕快在他在背后议论,说他头脑简单,在查办案子上没啥本事,全靠姐姐才当上的捕头。
这口怨气,他已经忍了很久,如果乱坟岗的白骨案顺利侦破,他也好在众捕快面前扬眉吐气一回,然后再全身而退……
夏宇龙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问道:“白大哥是在操心案子的事情?”
白高眉骨头锁,反问道:“龙兄弟夜闯皇宫,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夏宇龙担心隔墙有耳,于是吩咐狼人到门外候着。
狼人化身成影,自铁栏的间隙处钻出。
夏宇龙压低了声音,直奔主题:“国师手上的大红猫可疑得紧啊,他养的可不是一般的宠物,是九命猫妖……”
“什么!”白高打断了夏宇龙的话,“你竟然怀疑到国师头上去了,你可知道,污蔑国之重臣者是死罪么?况且这案子是国师下令一定要破的。”
他言辞干练,夹杂着些许的责备。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白高在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欢喜。
这心术不正的老家伙,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古国上下,没有一个人喜欢他的,自他协助国王治理朝政以来,民间怨声不断,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若能扳倒这老狐狸,岂不为古国除去一大祸害!
白高心中的窃喜,让人一眼便瞧出来了。
夏宇龙也买起了关子,笑道:“如果白大哥这样说的话,案子恐怕是没法再查下去了!”
白高捏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床板上……
怒道:“哼,这老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宇龙故作一脸讶异,问道:“这位国师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白高轻叹一声,将国师如何混进皇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前年夏天,阿昌古国遭遇蝗灾,有史以来最为严重,大片大片的麦田,被蝗虫蚕食。
眼看农民就要颗粒无收了,如果秋季征粮无望,到了冬季,整个古国就会陷入饥荒。
仓中无粮,国将不稳,朝野中有人占卜天象,趋吉避凶,有人调配灭虫药方,还有人祭祀祷告神灵……
所有办法都已想尽,但收效甚微。
就在古国上下束手无策、陷入恐慌之际,一个头戴金色面罩的瘦骨男子,在城门外毛遂自荐,说能治理蝗灾。
国王十分高兴,让他在天台设坛,他挥舞着瘦骨如柴的双手,口中叨念咒语。
成百上万只飞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古国上空盘旋,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整座城市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瘦骨男子又猛地挥舞利爪,千万只飞鸟如潮水般涌向田间地头。
不足一炷香工夫,所有蝗虫被一扫而尽。
民众奔走相告、跪地谢恩,消灾救民的事迹,很快就在全国传播开来。
接着,瘦骨男子又通过占卜天象,替国王治好了夜寐症,从此他一步登天,被国王封为了国师。
自那之后,皇城里每家每户都有人莫名其妙失踪,可谓是怪事连连、悬案不断,闹得人心惶惶。
国王还轻信其谗言,向农民追加各项赋税。
交不上钱粮的,以人丁相抵,被押往梦梁山,修建炼制长生药的丹炉。
从此,几十万人一去不回,山脚下全是累累白骨。
古国此反常之举,弄得民怨沸腾,已有多股势力已蠢蠢欲动,想起兵造反了。
听完白高叙述,夏宇龙已完全弄清楚了国师的身份。
他怒哼一声,说道:“这阴山老妖秉性难移,当了国师还不知足,此妖不除,古国恐将再无太平之日了!”
“咋的,这绕了大半天,你们竟然与国师认识啊?”
白高一脸疑色,不敢相信夏宇龙的话。
夏宇龙将事情的始末,全都说给了白高听。
随后他轻叹一声,道:“方才我们都还怀疑,不确定此人的身份,不敢妄下结论,此人正是阴山老妖啊!”
白高“呸”了一声,怒道:“此人内心肮脏至极,还当上了国师,我姐夫真是瞎了眼,如果不除此妖,我古国岂危矣!”
夏宇龙沉思片刻,问道:“白大哥,这古国之前有闹过蝗灾吗?”
白高思索着回道……
相传,阿昌古国在建国初期,这大漠边上蝗灾泛滥、民不聊生。
开国功臣吕成泰占卜天象,求得寒冰树,种于大漠边上,每到夏日蝗灾泛滥,寒冰树便会释放极冷的寒气。
整个古国气温骤降,一夜便进入寒冬,蝗虫如秋后蚂蚱,再也不能动弹,全都被活活给冻死了。
开国至今,从未受过蝗灾之苦,但就在去年,成千上万的寒冰树,像是被施了魔咒般,大片大片的叶子枯黄掉落,已不再释放寒气,蝗虫就此泛滥成灾……
说到这里,白高眼前一亮,恍然道:“寒冰树会不会是被国师……哦不……一定是阴山老妖捣的鬼,不然不会这么赶巧,千百年来,寒冰树都未曾出现过问题,定是他有意为之的……”
他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夏宇龙,“兄弟,你说我分析得对吗?”
夏宇龙点头表示赞同:“这老妖心里阴恶得很,什么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我八个师叔对他穷追不舍,定是将他打怕了,皇城里可是他最好的庇护所啊。”
白高骂出了一声娘,又愤愤地道:“自从他任国师以来,国王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面色虽比之前红润了不少,但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灵魂与肉体已经分离了,国家所有事情都要征求那老妖的意见,甚至完全听从于他!”
夏宇龙笑道:“这您都还看不出来吗?”
白高眼前又一亮,脱口说道:“我知道了,又是这老妖捣的鬼,哼,这些文武百官,故意视而不见还是真被蒙在了鼓里?”
夏宇龙道:“方才在大殿中,我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只要老妖一动手指,国王就百事顺从了,这厮的妖法深得可怕啊,他控制了国王,便是控制了整个国家!”
白高额头上惊出了冷汗,飞快地从床上蹦哒起来……
低声喊道:“那还等什么,赶快告诉我姐姐去,要是我姐姐也被他控制了,古国岂不是要毁在他手中了吗?”
由于他动作太大,扯到了疼痛处,他脚下一软,尖叫着又扑回了床上。
看到此囧样,夏宇龙忍不住笑了,道:“你就不必担心此事了,贵妃娘娘看得长远,她岂会不知道这些!”
只听得死牢的大门哐当一声响了,随后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狼人幻化成影,从外边钻了进来,说道:“主人,外边来了几个送饭的人。”
白高冷冷地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阳间的最后一顿饭,不知是要送给哪几个倒霉鬼吃了,这阴阳饭看起来很诱人,却是最难咽下的……”
话说间,有三名素装女仆,抬着三大碗米饭,来到了夏宇龙他们的牢笼门口,身后还跟着一名腰胯金刀的禁卫军。
走在最前边的女仆止住了脚步,她从探视的窗口将米饭递给了夏宇龙。
特别叮嘱道:“这碗米饭是你的,一定要把它吃完,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米饭,遵照古国刑律,如果这饭吃混淆了,就没人替你们收尸了!”
另两名女子,也将手中的饭递了进去,分别给了狼人和白高。
但她们没有交代什么。
三人饭碗里盛的菜饭均等,白白的米饭上全是肉。
有鸡肉、羊肉、牛肉,肉质细嫩、香味扑鼻,饭里边还噙满了黄橙橙的油汤。
由于事发突然,夏宇龙他们三人捧着饭碗,不知是何用意,但三人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高更是说了心中的话:“怎么,这是要送我们进鬼门关了吗,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是国师吗?”
三名女仆一字排开,躬身行礼后便低着头,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那面色白净的禁卫军,从袖子里掏出一纸书卷……
他阴笑两声,将书卷缓缓展开,清了清嗓子,念道:“昨日,一人一妖不知何事来到古国,与古国捕头白高勾结,三人沆瀣一气、图谋不轨。今夜子时,三人里应外合,以破悬案为幌子,潜入皇宫金殿探听古国机密,皇上龙颜大怒,夜寐惧恐,噩梦连连,以侵害到皇上龙体,根据刑律,当斩立决,明日午时行刑,刑部拟书。”
念完,那禁卫军将书卷往笼里一扔,溜之大吉了。
白高怒不可遏,趴在牢笼边骂道:“你他娘的,就这么走了吗,是我姐姐要杀我,还是国师要杀我,给我个痛快话?”
那禁卫军头也不回,迅速答道:“他们二人都想杀你,是他们二人的主意,并非是我要找你们的不是,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做了鬼可别来找我啊!”
白高捏紧双拳,猛地砸着牢笼的铁栏,“砰砰砰”的巨响声往死牢深处传去。
他的手破了皮也流了血,他是个急性子,遇事很冲动。
亲情的背叛,无疑在他心口上扎下一刀,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怨恨与痛苦中,无法自拔。
从小到大,姐姐对他们兄弟几个的管教,都十分严厉,但也十分疼爱。
而如今,姐姐却变得这般冷血无情。
他想知道,姐姐为何会变得这么绝情了,是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和阴山老妖妥协的结果吗?
“是谁不要命了,大半夜吵哄哄的?”
“同是囚中沦落人,何必心急学汪汪,安心吧年轻人!”
“天下少你一个人,没人会在乎的,快睡吧,为明天赶赴黄泉,养足精神啊!”
“死了就死了,没啥可惜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牢笼深处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白高回过神来,他拾起地上那纸书卷,一瓶金疮药从纸中掉了下来。
他拾起瓶子,沉思片刻……
看着夏宇龙喜道:“我姐姐并非有意要杀我的,她定是迫于皇上和国师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