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采青坊，林小白边走边笑，她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个闷瓜也会有人喜欢，而且还是那个冷傲清高的姚芊芊。”

还真别说，这俩人倒是一种调调的，搞不好真挺合得来。古代人不是都结婚得早么，这王爷也都十好几岁的人了，按说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岁数了。只是在阶级思想那么严重的年代，就算是再没地位的王爷只怕也要由皇帝赐婚，找个某大家族的某某千金小姐，讲求一个“门当户对”方为正统，而像姚芊芊这种地位底下的艺伎怕是作为妾室都困难。

哎，看来这一份深情要落得竹篮打水的下场了。

林小白架着胳膊肘，摸着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帮帮这可怜佳人的时候，突然感到衣服下摆被一股不大的力量拽了拽。

“大哥哥…”

稚嫩的童声从身后下方传来，林小白低头看去，一张可爱的小脸正怯怯地仰望着她。

“破儿？”

上次为了能顺利跟胡二谈判，她先在附近找了个乞丐打听花茶坊的内幕消息，而破儿就是那个乞丐的儿子。

破儿还不到十岁，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又瘦又矮，身上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但一双大眼睛却水灵得很。

林小白蹲下来，用手擦擦他灰兮兮的小脸，温柔地跟他说：“破儿，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呀，你爹呢？”

破儿的眼神闪过一抹黯淡，转瞬便归于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无奇的事情，声音软懦道：“爹爹死掉了。”

什么？

和他形成强烈反差的林小白表情震惊，几乎脱口而出：“发生了什么事？”

破儿仍是语气不改，道：“爹爹突然呕吐不止，狗儿哥哥说他是吃坏了东西。”

看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可是林小白还是无法理解，甚至她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没有找大夫吗？”她问。

“破儿没有银子…”他垂下眼睛，顿了顿，接着说：“没有银子，就留不住爹爹，就会跟狗儿、掷儿哥哥一样，成为没爹没娘的孩子。”

他小手并没有因为任何复杂的情绪而握紧，只是两根食指勾着，垂在身前。

林小白受到触痛的神情映在破儿的大眼睛里，不单是因为同情他小小年纪便成了孤儿，更是因为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能把这件事看作理所当然一般。

在卞梁城里，街上的乞儿不在少数，破儿口中的狗儿、掷儿也是孤儿，他们活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得了病也没钱治，死了也是被随便扔在哪个乱葬岗，无人问津，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所以当破儿也成为了孤儿，他并没有对这件事产生抗拒。

林小白不了解她来的这个陌生时空，也不知道当今的皇帝是不是个称职的明君，来到这里以后因为一直有王府的庇护，还没能体会到底层社会的残忍。

想想自己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正处在无忧无虑的小学阶段，就算饿肚子，也是因为跟父母赌气就闹绝食，然后背地里用攒的零花钱买没营养的零食，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以前看关于留守儿童的新闻时，已经觉得他们很不容易了，而对于破儿来说，他既没有可以留守的家，也没有在某个地方为他努力打拼的父母。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默默接受了没有银子就会成为孤儿的现实。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采青坊附近见到破儿爹时，他正懒洋洋靠在墙根处逮虱子，地上只有薄薄一层破草席，一头脏乱的头发随意顶在脑袋上，一旁的破儿虽然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但头发梳得好好的，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足可见他对破儿的尽心照顾。

林小白之所以向破儿爹买消息，不仅是看在他年纪大，知道得多，也是看破儿长得可爱，眼睛澄澈，跟其他市井小儿的顽皮伶俐不同。彼时他小手正用毛巾裹着冷饭团子啃，一看就是饿极了。林小白心想反正也是要拿银子换消息的，这父子俩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不曾想不过半月左右，就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