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灯光透过窗帘,挣扎着撑开窗外的夜色。偶尔打个旋的凉风,向小院宣示着已是冬夜。
压抑着的争论声,偶尔含混地泄出屋外,瞬间就让黑暗包裹着无影无踪。
正房西卧室,陆玉涵已发出香甜的呼吸声。
正房客厅是很考究的老式雕花红木八仙桌,在东侧透帘的灯光下,靠墙是条形桌台上,隐约着不同物件。
正房东卧室,江英半靠在床头,手头还拿着她似乎永远都纳不完的鞋底。
“呃呃呃……呃……”对陆明轩提出的问题,陆胜军竟然呃了半天,却无言以对
陆胜军胸口剧烈起伏,脸涨得铁红,额前青筋在暴跳着……竟然说不过自己儿子,憋屈与愤怒在他心里疯狂肆虐……
陆明轩狠着心不看父亲,扭着头一副绝不退缩的架势。
江英再也做不了局外人了,停下手头的活,担忧地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儿子,说道:
“小轩,难道翅膀硬了,能和你爸这样说话吗?真是越长越不懂事了。
他爸,虽说小轩不会说话,但我觉得他也是为你好,毕竟是自家儿子,还能害你不成?别气了,你要气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这个家可就……”
说完,又狠狠腕了几眼陆明轩,意思让儿子别惹父亲生气。
但陆明轩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他可以语气上尽量柔软点,但传达的意思必需清晰而准确。
遂再度柔声道:
“爸!!我刚列举姑父毛病没有撒谎吧,你又说你知道,所以问题又回到终点:这样迁就他,何时是个头?这样迁就他,是帮他还是害他?
……你这么掏心掏肺,你确定最终得到他的是感恩,而不是得陇望蜀?”
从去年夏季交公粮起,陆胜军就发现儿子变了,变的能言善辩,变的处事老到。
再加上春节后,跟在身边几个月摆地摊,这种能把死人说活的口才更让他一度怀疑,这还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吗?
前面几次谈与徐达林分开的事,就让陆胜军词穷,所以他只能耍赖般地不谈徐达林,而是谈读书的事。
对于陆胜军来说,人生最迫切的三件烦心事:一是被逼出赵家村的事,二是徐达林的事;第三就带着陆家所希望的儿子,却不能读书的事。
在陆胜军认识里,儿子出人头地后,那一切的烦恼都还是烦恼吗!再说了,只要儿子官场平步青云了,他陆胜军还有什么不能付出,哪怕拿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
因此,每次看到陆明轩,不能读书的病在他心里越烙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