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君潇陨落(1 / 2)卿如沐尘风首页

今夜这燃着的红烛似乎有些不一样,君潇坐在案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烛影摇红,案上放着素雪为她准备的一碗安神茶,雾云缥缈中尚能看清君潇眼中含住的泪水。

君潇觉得,今日西海的夜实在静的出奇,她甚至能听见屋外素雪与素时的交谈声。这两个丫头压低了声音谈论的,便是今日白天在水晶宫花园里发生的那桩子事。

那一桩子宠妾灭妻的戏码。

君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晃了晃脑子,可那容折的话还在她脑子里不断回响,扰的她心烦,却也心伤。

这会儿素雪偏巧了在说那容折的不是,言语铿锵,满是气愤:“我道是驸马对公主有多上心,到底是个花心之人。纵然咱们公主不受宠,但多少是个九重天的公主,他又怎能如此负心,竟去招惹了蜃族公主,哼,还想要那知树与咱们公主平起平坐?”

素时的语气柔一些,大抵她是个沉稳的性子,“这事你只在我面前说说便是了,切莫说了出去。不过今日在花园里头,驸马确实做的不妥当。”

素雪道:“是不妥当吧!多少咱们公主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那知树只是个妾。一个是九重天的公主,一个是小小蜃族的公主,难道驸马不会权衡吗?竟然为了知树动手打了公主。”

君潇听了一会儿她们交谈的话,听到了这里便再也听不下去了。今夜这红烛果然同往日的不一样,烛光微弱,燃的缓慢,且还飘着丝淡淡的檀木香。君潇忽然头一顿便昏睡了过去。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隐约能见着她蹋前坐着个人,蹋前人替她掖好被子,又轻轻拭过她的额头。

蹋前人颇为温柔的说:“对不住了君潇,怪只怪在我心中从来没有一个你,我容折的正妃之位只能是知树一人,你在这里,终究是碍着我们了。放心,毕竟与你夫妻一场,我会给你留个体面的。”

君潇轻轻闭上了眼睛,眼角悄然滑下一滴眼泪。

君潇,你听到了吗?那个你深爱着的男人,他不留情义的,决绝的说:你在这里,终究是碍着我们了。

可笑她君潇八百年前满心欢喜的嫁来西海,信了容折花前月下一派情意绵绵的说辞。

今夜这红烛,当真是燃的讽刺。

第二日,君潇在满室聒噪声中被吵醒,隔着层层纱帐,她看见了她的婆婆,西海水君夫人满是怒意与羞愧的瞪着她。在水君夫人身旁,是暗自垂泪的蜃族公主梦知树,垂的柔柔弱弱恰到好处的,倒是像极了她在九重天的那位君瑈姐姐,不相上下的惹人心烦。

她缓缓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挑开纱帐,堪堪见到了床前一派不堪入目的场景,那些洒了一地的衣裳,白裳青裙交错缠绕在一起,宣示着昨夜的这里是一番春色嫣然的艳色之景,且还算得上轰轰烈烈。她道容折是怎么个对不住她了,原来是为了让她不再碍着他们,用上这么肮脏无耻的一计。

可是这一计她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

君潇一时,格外头疼,又感叹了一回昨夜的红烛。

但终归这样的光景是不光彩的,君潇招了跪坐在一旁的素雪与素时,叫她们侍候她更衣,却见知树一个箭步冲到她眼前,挥手间,她受了知树一个响当当的耳光。

君潇有些懵。

然后知树又摆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痛心疾首道:“君潇姐姐,你,你怎可如此对阿折,他待你如此好,这……”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君潇顾不得脸颊火烧般疼痛,在心底由衷的称赞了一回堂堂蜃族公主的风骨!

君潇捡过地上摊着的自己昨日着的青裙外袍,勉强遮了个羞,见一屋子的人还未有要走的迹象,君潇掐了掐睛明穴,道:“若要兴师问罪也需等我更了衣吧。”

这水君夫人的脸俨然已被气的青中带紫,颇为好看,她恶狠狠瞪了君潇一眼,道:“伤风败俗。”

一句伤风败俗令君潇抖了一抖,素雪急急上前扶好。

水君夫人终是带了一屋子婢女和着一脸痛心疾首的知树离开了。

君潇腿一软,跌坐了下来。

案台上还有燃剩下的半截红烛,此刻正安然的摆放在案台上。

好一会儿,君潇才开口问道:“容折呢?”

素时道:“今日一早便去了九重天,说是要九重天给西海一个交代,这会儿天君大约已经晓得了。”

君潇一听,生生被气笑了。

素雪跪坐在一旁,急道:“公主,如今这可怎么办啊?咱们去九重天和天君说,和天君解释可好?”

君潇看向她,脸上瞧不出有什么着急的神情,且还十分冷静的说:“此事,容折最大的筹码便是天君,趁我昏睡,他急急上九重天向天君告状,便是认为我在九重天本就不受待见,天君若晓得我干了不守礼节之事,极怒之下也不会深究事情的真相,只道我不守妇道,该死。”

素雪本就着急,听她如此一说,心下理了理,见这事却是个没有转机的死局,急得豆大的眼泪直掉。

君潇安慰她:“哭什么,不过一个死罢了,哪个神仙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么?看开点。”

素雪被她安慰的有些愣神,反应过来便又听君潇说:“我死后,替我立个衣冠冢,就立在风兰殿就好,要将我娘亲送我的那支紫鸣笛一同埋在旁边,切莫叫任何人拿了去,那是娘亲留给我唯一的器物了,知道了吗?”

素雪一听,哭的更急了,只见素时,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给君潇磕了个头,伏在地上隐忍的哭着。

待到素雪素时两个丫头一个哭着一个隐忍的抽泣着,行事缓慢的为君潇更衣梳妆好时,九重天便遣了天兵天将来了西海,为首的那人正是天族二皇子,君潇的二伯,君璟奕,正手神色平淡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神情尤其温文尔雅,动作尤其平淡自然。

见着君潇来到他面前,他仍然在气定神闲的喝茶,随意吩咐道:“将旨意宣读给公主听吧。”

身旁那一天兵展开天旨便要宣读了起来。

“不必了。”君潇打断他,又说:“别耽误时辰了,我随你们上九重天。”

神情极其洒脱,语气极其平静。

圣德历十五万一千九百八十一年冬,公主君潇,见异思迁,不顾礼节,有辱天族,令,受八十一道天雷罡火,及日行刑。

君潇受刑前一日,素时背着素雪怀揣着紫鸣笛,小心翼翼的偷上了天,潜伏进天牢中,抱着见到她们家公主的美好梦想,躲过了层层天卫来到了君潇牢前。

此刻君潇已然被折磨的不像个神仙,身上鞭痕累累,全身鲜血淋漓,令素时好一阵心疼。

君潇艰难的抬头,深知素时纵然沉稳,但也只是一介小小的仙娥,如何能够躲过层层天卫,便惊讶道:“你怎么进来的?”

素时一面抽泣着,一面回答她:“我去找了三殿下,他给了我一件圣灵羽衣。”

君潇无力道:“我父君啊。”

素时又道:“公主,是奴婢没用,若是那天晚上守着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公主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