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是,那水缸里装的并不是水,而是朱红色的血。经查看,那血并非人血,而是猪血。西宁伯世子李水升便是被人发现头朝下栽在装满猪血的大缸里。
陇西李氏短短数日内就有三名尊贵之人被害,其他李氏族人都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死的轮到自己,花酒不敢喝了,南戏不敢听了,就寝都得五六个侍卫守着,可谓惶惶不可终日。
西宁伯世子的胞弟李水洛及其嫡长子李风鸣最为恐慌,时不时就将兰州知州、通判等一干官员传至府中,耳提面命,令其以最快的速度抓捕凶手。
陇西李氏之事,再小也是大事,何况此次的事是李氏族长及嫡支子弟连番被害的要命大案,兰州知州关文林知晓兹事体大,不敢擅专,一面派人全力查案、缉凶,一面向燕京递了急奏。
这位年届不惑的中年知州,是旻德帝的心腹重臣,是帝王安放在陇西的眼睛。他看上去唯李氏马首是瞻,早已与李氏及其他陇西世家沆瀣一气,实则一直在暗中打探、搜集李氏的罪状。
关文林出身寒门,与任何世家大族都无牵连。当年参加殿试时被旻德帝钦点为榜眼,先是外放到西南边陲当了几年县令,后升至吏部任主簿,之后又升任吏部侍郎,几年后兰州知州空缺,他就被派往兰州当了一州的主官。
为了避免重蹈前几任兰州知州的覆辙,关文林自上任起就欣然接受了李氏的“招安”,下达的政令无不是对李氏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李氏考验了关文林几次后,便确认其已经成了自家走狗,让其向东,他便不敢向西。关文林因此得以接近李氏的核心人物,并悄悄打探消息、搜罗罪证,以供帝王将来收拾李氏之用。
旻德帝很快收到了关文林的急奏及密报,其在密报中说,兰州城内涌入了一伙不明来历之人,疑似为高昌派出的细作。
据他查探,那些细作已经开始与李氏接触,而李氏拥有一支武力不下地方卫所的私军,且李氏还拥有规模甚为庞大的兵器锻造所。高昌细作与李氏接触的目的,应该是想购置一批武器装备。
旻德帝思量一番后,任秦王宋瑄为钦差,令其执圣旨及御赐金牌便宜行事,全力查探连环凶手案。
另,委派兵部侍郎管朔、兵部库部司主事李风吟随同秦王赴兰州,以巡视兰州军械库的由头,暗中协助宋瑄查探高昌细作及李氏兵器锻造之事。
论关联,李风吟正是陇西李氏出身。其父李水原是李氏嫡支子弟,在族中行十三。因其坚持娶“五姓”之中的女子而坚持娶平民女子为妻,而被家族抵制。虽未被除族却被剥夺了参加家族祭祀的资格。
李水原毅然脱离家族,与平民女子成亲,并投入当时以忠国公柳逸辰为统领的镇西军中,因作战英勇、战功赫赫,几年后就当上了副将,成为了柳逸辰的左膀右臂。
在一次与高昌军的正面对决中,李水原率领的先锋队小队人马为了给大部队争取突围时间,当了诱敌的靶子,全队皆战死。战后,柳逸辰便将李水原的独子李风吟带至身边亲自教养,并让其给宋瑄当伴读和侍卫。
太子妃的娘家魏家的大少夫人李氏,也出身陇西李氏,不过她那一支是旁支,并非嫡支,且在她祖父那一辈就迁居他处,并未留在陇西,因此与本家的关系十分淡漠。
宋瑄深知兰州的水很深,此行是有些凶险的。陇西是李氏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即便有钦差的名头,恐怕也不能触碰李氏的逆鳞。
但他们奔赴兰州,除了查案,最重要的还是查细作与李氏勾结一事,最终难免会与李氏对上。而对上李氏这个庞然大族,恐怕一着不慎就是客死陇西的下场。
宋瑄决定不带柳妙璎去兰州,但柳妙璎坚持和他一同前去。宋瑄想到了已经缓过劲儿一心琢磨着对付他的婉嫔,仔细考虑一番后决定将一家人都带上。
当阿丑得知自己要随父母去西北,高兴得就地翻了三个跟头;小米糕要维持长兄的风度,不能像二弟那般跳脱,但他不自觉扬起的嘴角显示了他愉悦激动的心情,就连总爱端着一张高冷脸蛋的小持也露出笑颜。
初生牛犊不怕虎,年少不识愁滋味,孩子们虽知道父亲有重任在身且他们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对西北的向往和好奇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秦王府里三个年龄不等的男孩儿这几日都表现得极其乖巧,生怕父母反悔不带自己。
茂哥儿得知他的好兄弟小米糕要去兰州,也回家央求父亲带他同去。李风吟对儿子软磨硬泡的功夫完全招架不住,很快就松口答应了。
柯瑶身为柳妙璎的女卫,自然也要随她一同赴西北。如此,茂哥儿更高兴了。他最近几个月,除了跟师父认真习武,就是努力促成父母的婚事,主要是要磨得母亲答应。
可惜任他甜言蜜语撒泼打滚使尽十八般武艺,母亲还是一如既往态度坚决地拒绝了。这让茂哥儿既困惑不解又有些挫败,不明白为何父亲待母亲既体贴又温柔,母亲就是不愿答应同父亲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