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奏皇上,太子之位乃国之根本,请皇上速立为上!”
燕国公深深地叩首,语气中饱含关切。赤诚之心一片,仿佛染红了额头之下的鲜艳地毯。
“哦?”
皇帝自知这老国公不可能无欲无求。但当其真的原形毕露时,心中竟又是一番滋味。短暂的差异后,是藏与嘴角的浅笑。
“立太子,依爱卿所见,你说立谁呢?”说到这,虽表面上不动声色,可那金灿龙袍之下的肩膀竟开始有了不规律的颤动。皇冠之下上的宝珠如同被细线串联的雨滴,即便是被一条名为羁绊的细线所牵连着,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却是分离开来的。
皇帝由此哀伤的想到,自己和齐昌王……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老臣以为……”燕国公见时机成熟,急忙抬起头来,话到嘴边呼之欲出。不料,皇帝突然的大笑让他硬生生将话语吞回了肚子当中。
皇冠剧烈抖动起来,垂下来的宝珠不断互相碰撞交缠在一起。除非外力,不然不可能在一起……
“你是想说,立齐昌王吗?你的外孙?你可知他已……”
笑容洋溢却暴露威胁,皇帝奉劝着老臣吃相不要太难看。
之前的那些所谓冠冕堂皇的话语,无不是为这里做铺垫罢了。
“不!不!陛下,臣要请奏的是大汉的江山社稷,非我个人之私念,太子人选当由陛下圣裁。况且……”
话语停住的时候,老将军后悔于自己的多嘴。由皇上裁定即可,为何偏偏要增加一句“况且”。
显然,燕国公早已知晓了齐昌王的事情,老谋深算的他一定比别人知道的更多。
于是皇帝的表情,明白无误地摆在那里,凝固的好奇,清晰地表明他急着等待下一句。
老将军清了清嗓子说道。
“况且,齐昌王犯上作乱,于国事,陛下您乾纲独断,忍痛收回其太子之位于家事,又不悖于纲常伦理,感念父子之情,亲亲相隐其罪行于后,可谓圣君之为。只可惜齐昌王没来及体会您的圣明,就……死于……非命……这或许,也可以算是他……罪有应得……”
老将军情绪渐而激动,用着几乎哭出来的腔调,抒发着自己的悲痛。
“哦?燕国公久在边疆战场,守卫疆土,醉心杀敌,是如何得得知齐昌王犯上作乱之事的?”
皇帝嘴角于不经意间扬起了弧度,但这弧度的背后,却蕴藏着杀机。
“朕既已封锁消息,朝廷上下,乃至街坊百姓,无敢继续讨论这件事情,理应将军应该不知才对。看来,朕的话,还是有一部分人当做耳旁风啊。”
皇上致命的补充顿时让老将军的脸短暂的失去了镇定。
“皇上,臣子常年身在军中,统领军务,遂对拥兵自重,聚众谋反之事,必然有所耳闻。”
“况且齐昌王所携西极军原先乃是老臣部下,风吹草动,老臣自然有所知晓!”
燕国公挺直了腰板回道。
“既然你知晓此事,为何一直不报!”
皇帝脸上的淡笑突然在那一瞬间凝固,愤怒爬上了他的脸庞。
他愤怒地掀翻了案几,通红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杀人的冲动。
“你若是先报了,废太子齐昌王,或许……根本不会死于非命!他是你的外孙,更是朕的亲儿子啊!”
皇帝似乎是有了爆发的理由,毫不留情的释放着自己的怒火与压抑,仿佛之前所有的起因,全都归咎于老臣的知而不报!
然而现在,去者不可死而复生,皇室的丑闻,乃至天下的灾难,凡此种种,在皇帝眼里,竟都只是因为一个的知而不报!
皇帝那锤击在龙椅之上肥硕的手在此刻竟能看见那泛出的青筋。
“老臣自没有皇上这般圣明,以为这原本首先是皇上的家事,然后才是国事,现在想来,老臣真是糊涂了!况且臣本料想齐昌王所率西极军本不足为虑。”
面对暴怒的皇帝,老将军的语气倒是更加沉住了气。
“既是不足为虑,为何你早不制止”
皇帝的愤怒在延续,他危险的眼神望向了燕国公,齐昌王可是他的亲外孙啊,除非……
皇帝想到了一种自己最不愿想到的可能,除非燕国公也和齐昌王之间有所密谋。
“他毕竟是臣的亲外孙,更是陛下您最宠爱的皇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臣与您同样的一时包庇,没想到竟酿成如此大祸。”老将军的声音如同是在哭泣,但首先湿润眼眶的却是皇帝。
大殿之上,两位地位至高无上之人,毫无顾忌的放声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