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军放下手中仪器,站起身,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
“蓝淼,名字不错。”
他琢磨了好久,却只吐出这六个字。
“江叔,你能教我搏斗?”他身前,蓝淼开门见山地道,心中则想着“江军”这个名字更不错,霸气侧漏。
只是每看到江军极小的瞳孔,便会感觉心里不自在,像思绪被洞穿。
询问还是算了,高情商很重要。
“我的身体素质只是普通人,但以前干过些事,学习了很多近战知识。”
江军边说边将外套脱下,折叠,他轻搭在木凳上,凶猛的气息不经意间流露。
他里面只穿了件黑衬衫,露出了密布疤痕的健硕肌肉,刀伤弹孔,纹身般狰狞,爬遍皮,脖子处都有穿针缝线的痕迹。
蓝淼注视着这满身伤,很诧异,心中疑虑被彻底打消,无疑,江军用无声的烙痕回答了自己。
这位四十多岁的大叔,不仅是削瘦,不仅是犀利,那是如刀的削瘦,如刀的犀利。
“怎么,现在信了,我虽然不再年轻,但教一位小孩儿还是绰绰有余。”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
“我高二,可不是小孩儿。”蓝淼反驳。
“在我看来就是。”冮军回怼。
“还不知江叔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蓝淼转移话题道,他并不想在“小孩儿”的问题上过多纠结。
“小黎在不在偷看,确定一下。”
“不在。”
“那就好,我从没在他面前脱过外套,怕吓到那孩子。”
“我想他应该会认为很酷,像位勇士。”蓝淼并不那么认为。
“与这没关系,伤疤承载着脏与腥,他太小。”江军想到什么,顿了顿,“我以前的职业也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职业。”
“杀手。”
“杀手?”闻言,蓝淼挑了挑眉,这个词汇他只在电视上听得较多,现实生活中这职业应该很小众。
不,可能是因为认知的不足,暗地里到底有多少类似的组织,无人知晓。
“是的,但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江军缓缓回答道,深邃的眸看不见丝毫波澜,然后他话锋一转,说出了一句令少年瞬间心生警惕的话——
“蓝淼,你平时是怎么杀人的?”
瞬间,蓝淼眯了眯眼,他思绪万千,大脑中无数可能一闪而过。
受人指使,无心之举,试探,敲打,唠嗑,威胁……
这般问,亦或是有其它原因。
“别紧张。”
江军看出了他的警惕,略微一笑,颧骨显得更高更凸,眼底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
“放宽了说,我能清晰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这是直觉,你恐怕还不止杀了一人,很有前途。”
他平淡地说道。
“这里是烛影,守护者的精英小队,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蓝淼依旧警惕不减,低声问道。
“坏人,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词了,执忌者,染血很正常,而且判断正邪,我一向喜欢以自己的利益来考虑。”
江军掏了掏口袋,翻出一根香烟,与老旧的一柄打火机,他下意识用手捂着点火,怕有风般。
咔嚓,咔嚓,咔嚓。
连按三声,火苗起,烟浮烟消。
“比如说,你想杀死十个人,但那是为了我,我便会认为你是好人。”
他平静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又认真补充了一句,“前提是孩子除外。”
“所以,你并不在乎我杀过人,以及这些人是否无辜。”蓝淼想了想,试探地问。
江军吐出几口烟雾,他思索一番,听出了这位少年在套自己的话。
“我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都可以出现在象征着守护的这里,就已经说明很多的情况了,不是么。”
“确实如此。”
“你很聪明,很多事可以懂,既已是执忌者,就要转变以前的心态,个体的普通的生命不算什么。”
“守护者,不守护人类么?”蓝淼突然想到了岑锋说过的,类似的话,守护者,守护的永远是——
“沉甸甸的文明。”
江军开口。
“谢谢你。”蓝淼顿时放心了不少,他现在更加确信,执忌者的权力,很大,大到小范围杀人都正常。
在浩瀚的文明面前,普通人只是一粟,可有可无。
昨晚唐隐对自己杀人的态度,此时江军的态度,无疑都在证明这一点。
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非普通人。
其它的,都无所谓。
不,所在乎的事物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