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玄然看着我,慢慢地笑了起来。
“尘音自幼孤寂无依,跟着我这些年也过得极苦,学了一身本事却不能伸展,也是受我拖累。原本我一直放心不下,可现在看,有你这么个同门在,我可以放心了。”
我说:“陆师姐的本事,你这个当师傅的应该心里有数,我只是旁观看了一鳞半爪,就知道只要她想,没人能约束得了她。能约束住她的,只有她的本心。”
黄玄然道:“尘音是个好孩子,你日后多照应她吧。”
我说:“真要论起来,怕是我需要她照应的地方更多,今回说是报答她的送剑之恩,其实也是再结个善缘,日后没准就可以结出善果。”
黄玄然道:“因果之说是佛家说法。外道最大的问题就是佛道巫法混为一谈,随意间杂乱用,看似高深莫测,其实乱七八糟,就好比这劫寿遮蔽天机,看似道家术,实则内里的核心却是民间流传的借寿巫术,想要看清这巫术如何遮蔽天机,必须得从巫术以为根本的肉身法讲起……沏些茶水来,我们慢慢讲。”
我便去屋里拿了茶具出来,就在木芙蓉树下,烧水沏茶,听黄玄然讲法。
直到月上中天,方才讲罢。
我郑重拜谢,踏月色返回灵吉寺,就着小火炉,合衣静卧沉眠。
一夜无梦无话,凌晨四点,准时起来做早课。
接下来几天,白日我就在灵吉寺呆着,打坐练气,站桩练拳,或是到山下镇子闲逛,晚上去白云观送饺子兼听黄玄然讲法。
如此忽忽过了六日,这天赶上大集,我割了些牛肋条,回到灵吉寺,就在大雄宝殿当中架起火来烤,片刻功夫,焦香四溢,便听有人走到门外,笑道:“好香的烤肉味儿,在和尚庙里烤肉,你这也太不给佛祖面子了。”
我说:“我是道士,佛祖管不着我,真要有意见,他可以找三清谈,三清才是我的顶头上司。”
来人哈哈大笑,推门进殿,正是多进不见的姜春晓。
“既然佛祖管不了,那就分我一半,我也尝尝你惠真人的手艺。”
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我的被褥上,大模大样地把腿一盘,又道:“我这么大老远来看你,你怎么也不给我倒个茶什么的。”
我说:“只有白开水,炉子上水壶里,想喝自己倒吧。”
姜春晓就真拿着碗倒了白开水,嘶溜嘶溜地喝了,方才满足地打了个水嗝,道:“你不是进京来陪陆尘音过年吗?怎么跑这和尚庙里当苦行僧来了?大冬天的,这么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也不怕半夜冻死。”
我反问:“姜主任满脸的春风得意,这是喜事将近,准备嫁人了?”
姜春晓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还会看相?”
我说:“我不会看相,不过你这眉稍眼角的都跳着春情,瞎子都能看出来是红鸾星动,好事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