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月门,穿过帷幔,来到桌前。
“乌静,”沈祎放开她的手,数道:“一....二.....三.....睁眼。”
睁开眼那一刻,乌静被眼前的东西震撼到了。
漆黑的夜色里飞舞着点点火光,他们时而亮时而灭,光芒闪耀像苍穹里的星星。
“这是......萤火虫?”她问。
“什么萤火虫,这是星星。”沈祎得意:“好看吧?我摘来送你的。”
乌静努嘴,唇角却压不住地上扬:“为何送我这个?”
“此前你生辰时答应过给你看星星的,后来......”后来夏阳侯府出事,他忙着救姜家给忘了。
“反正我答应过你的,不能食言。”沈祎问:“好看吗?”
乌静点头。
萤火虫被罩在一个圆形的琉璃瓮中,约莫有数十只。它们在黑暗里闪烁,像流动的星河。光晕从透明的琉璃瓮中散出来,照亮了两人的脸。
“这些你在哪弄的?”乌静问。
“我去田边捉的啊。”
“你?”
“不信?都是我亲手捉的,从傍晚到现在,捉了整整两个时辰。你看......”沈祎捞起袖子:“我手臂还被草划了许多伤,痒得很。”
乌静朝他打量,这才发现他身上连衣裳都没换,还穿着上职的官袍。此时官袍皱巴巴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她心底触动,像是有股温热的泉水流淌过,暖和、柔软,还有些酸酸胀胀的针刺般的疼。
“就为了捉萤火虫?”她说:“你傻不傻!”
沈祎望着她笑,过了会敛去神色,突然道:“乌静,要不你别回鲁国了吧。”
乌静脸上的笑也缓缓停下来。
沈祎道:“你待在京城,我会照顾你,鲁国.......”
他喉咙动了动,始终没法说出那些话。
皇上早有吞并鲁国之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居然有些害怕起来。害怕鲁国破灭,害怕乌静知道真相。
可这一天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来得早。
今日收到裴荇居的信,信中提到文勒皇子暗中跟梁锦羡勾结。文勒皇子的这番举动必定会促使皇上震怒,也必定会加快鲁国灭亡。若他猜得没错,恐怕在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皇上也得知了消息。
可这一切乌静什么都不清楚,仍旧心心念念想回鲁国。他却没法告诉她,鲁国,她恐怕回不去了。
乌静见他神情沉重,茫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沈祎摇头。
“那你适才说鲁国怎么了?”
沈祎努力挤出笑来:“鲁国太远了,你这一趟回去多麻烦,不如留在京城。”
乌静狐疑睨他:“你真没有事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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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沈祎所料,文勒皇子跟梁锦羡勾结并合谋大曌兵败之事,李瑾煜也得了消息。
李瑾煜双眸噙着点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胆子真大!”他将密报放在烛台上缓慢灼烧:“还未站稳脚跟,就敢背着朕藏刀子!”
内侍总管站在一旁,不敢接话。
“区区弹丸小国,也敢蜉蝣撼大树。”须臾,李瑾煜吩咐:“去,请顾太尉入宫,我大曌兵马休养生息已久,是该上战场练练了。”
“是。”内侍总管立即出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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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庄记铺子的门口挂起红色幡子。
经过多日的修缮与布置,庄记海鲜零嘴铺子已经正式营业。令庄绾没想到的是,生意在蜀州居然很是红火,尤其是辣味的鱼干,颇受蜀州百姓欢迎。
她站在堂内查看了一会,然后转身进后院账房。
新开的铺子自然有许多账目要核对。只不过,今日坐下来却有些心不在焉。原因无他,她已经好些天没见着裴荇居了。此前也在门口挂了两次幡子,却没等到裴荇居过来,也不知他那边发生了何事。
这般,她心不在焉地坐了许久,临近午时二刻,她紧紧盯着窗外的日头。也不知看了多久,头昏眼花。暗想,恐怕今日裴荇居也来不了了。
正失落时,西墙突然传来些动静。
她立即扭头看去。只见墙被人从另一面推开。她吓得睁大眼睛,然而当看见裴荇居从对面走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她惊讶问:“这面墙是何时弄的?”
“前日。”裴荇居站在那,敞开手臂对着她笑。
庄绾也笑起来,小跑着奔进他怀中。
“我多日不见你,担心死了。”她说:“门口分明挂着红色幡子,你为何不来见我?”
“梁锦羡已经知道我来了蜀州。”裴荇居说。
“知道了?”庄绾退开,慌张地朝外面看:“他发现你了?”
“并没有,只是我得小心。”裴荇居道:“你没发现跟着你的人变多了吗?”
庄绾摇头,她真没发现。
想到什么,她立马推他:“那你快走,免得被发现。”
“无碍。”裴荇居道:“我从对面过来,没人知晓。”
他几日前买下了相邻的宅子,连夜让薛罡派人来打通墙面做了机关,这才使得两人能在这见面。
“梁锦羡现在不得闲,无须担忧。”他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得闲?”庄绾问。
“这也正是我今日要跟你说的。”裴荇居拉她走到对面的屋子。
庄绾打量了下环境,发现这里是间卧室。卧室简朴,只有床和座椅,墙上还挂着斗笠,架子上搭着件麻布外衫。
她打量着环境,耳边就听裴荇居继续道:“梁锦羡接下来会忙着练兵,再过不久就得开战,他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