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起身便恢复了言笑晏晏端庄得体,却托起掌心一颗杨梅理直气壮的问他,“是你买了这么多杨梅么,整个琴室都酸透了!”
一旁鸿少阁主“扑哧”笑出了声。
蠢啊,太蠢了!
她羞愧的无地自容。
可那人这时却开口了,只淡淡答了一个字,“是。”如玉石轻铿,温润清亮。
她愈加羞臊,见那人盯着她托起的掌心看,终是找到了话题,将那杨梅扔给侍婢,搓了搓自己掌心,又给他看,道,“这是胎记,不是污渍,不打紧。”
那人眼中明显有惊愕之色掠过,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她既羞,且终于有了点得意。
自那以后,鸿雁传书,或谈琴曲歌辞,或诉宗室纷扰,再论各国朝局,她与赵元冲所思所想大都不谋而合,及至后来偶有相见,每每也能相谈尽兴,似如知己。
知晓其身份之后,她更是莫名欢喜,心中总惦想着,若成,即促国交,又成佳事,两全其美。即便后来知道了初见另眼相看,只是因为自己掌中与赵芷歆相同的胎记,她内心也并无芥蒂,总之...
“他对你倒是从未欺瞒。难得。”
谢玿正巧说中她心念。她柔柔一笑,也很是心满意足,道,“这是自然。”
谢玿双眼一掠,从她脸上匆匆而过,也似未瞧见,倒真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不动声色,漠不关心。
两人再谈下去,也渐渐不投机了。杨贵妃察觉到谢玿已现疲累,告辞离去。
谢玿自不挽留,也不想送。杨贵妃一走,无精打采摸寻到床铺,倒头就睡了。
皇帝晚归,收整完毕蹑手蹑脚躺在了她身侧。宫人退去,熄灯阖门,将寝入眠。
悄寂了许久,赵元冲朦胧中梦见一条小蛇在自己身侧盘桓拱动,顺着自己小腿攀游而上,翻过臀股,于腰间穿巡。他挣扎着醒来,见枕边那人于黑暗中双目炯炯,清明非常。正撑着下巴趴在床上看他。
他一惊,猛地弹起些许,踢蹬着后腿一步,才怔怔清醒过来,转而无语的看着那人。
那人见他醒了,手脚并用着爬将上来。
他无奈又好笑,问,“干嘛?”
那人在他怀里蠕了片刻,问,“皇兄,新鲜的杨梅好吃么?”
赵元冲不明所以,正经道,“新鲜现摘的...理应更好吃吧。”
谢玿不说话,定定看着他。
他下意识后背一寒,拢了拢被子。
谢玿叹气,竟有些纠结,“杨梅本身这样好吃,真不想放弃啊。”
赵元冲道,“杨梅做错了什么?它又怎么招你了?”
谢玿撇撇嘴,提都不想提。
赵元冲,“...”
如此莫名其妙对视片刻,赵元冲猛地把人往怀里一搂一压,磨牙道,“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了?”
谢玿可怜巴巴哼唧,“明日你可以晚点起嘛,休沐来着...”
“明日有要事!”赵元冲打断她,把她包进被子,团巴团巴,拍了拍,将她脑袋强按进自己肩窝,“赶紧睡!”
谢玿“噢”了一声,须臾,半咬着赵元冲衣襟,睡着了。
第二日谢玿起的奇早。他揉揉额,发现赵元冲早已不在了。
问过崇禧,才知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过了晌午还要归营,于是洗漱完毕换了窄袖劲装。打算再等等,等赵元冲一起吃早饭,
一息一饭的时间太过珍贵,一个人用掉,总是觉得浪费了。
倒也没让她等太久,不过片刻,门外就有了动静。
她小跑越过宫女太监,打开门,却见皇帝脸上神色凝肃。
一见之下,似心有感应,她面上的欢喜之色瞬间褪去,道,“怎么?”
注1:学者赵后起经考证后认为,由汤应曾完成的《楚汉》,即是琵琶曲《十面埋伏》
注2:《秋风词》是古琴曲中的着名小曲之一。该曲一般普遍认为仅见於《梅庵琴谱》,且成曲时间较晚,然而这一说法未必妥当。从其作曲的风格来看,似乎应该早于清代。文中并未细究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