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尹竭力拦住刘靳一击,他力道不如刘靳,如此兵刃对峙十分艰难。
他喊道,“将军,若再与凉人狼狈为奸,我等只怕到了地下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他说完,只见杨胜等人立刻拔刀应和。而另一边,刘靳一众死忠亦亮出兵刃。转瞬之间,这室内众人已成两派,分道扬镳。
刘靳嘿嘿冷笑,“归而复判,小人行径,莫拿这等堂皇理由做借口!”
赵尹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心知再劝也无用,颇感失望痛愤,当下只全力与众人抵挡对方攻势。
赵元冲半搂着谢玿,虽然十分舍不得放手,但形势所迫,他扶她在墙角坐下,食指轻压了下她微张欲言的双唇,只道,“你身子毕竟受过重创,这迷香也厉害,不易恢复。你别怕,有我在,必不会叫这些人送了性命。”
他刚说完,便听身后一人大声喝道,“小爵爷,接刀。”
赵元冲反手在半空一握,正是谢玿的那把月无极。之前被刘靳等人缴了,此刻大约是被归降的旧部还了来。
赵元冲拔出刀,只听龙吟呼啸,银光璨烁。他一笑,道,“越惜秋对你倒是真舍得,朕完了倒要好好谢谢他。”说罢,他飞身入了乱战之中,霎时刀光飒沓,利刃生威。
谢玿看着,倒觉得这刀在他手中其实更合适些。
想起他刚刚所言,她胸口缓缓一股暖流趟过,不是为金口御言的承诺,只是因为那人身份贵重,这险境当中,竟仍牵念着她的心事,为让她安心却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
而方才张口,她其实…只是想叫他小心罢了。
此刻看着他周身刀光剑影,她心底满满都是惊惶害怕,再不想如何逃的远远的,只怕不能离他更近,日日夜夜看着他。
赵元冲并不是一味乱砍混战。石门窄小,他令几人守住门口,门外的装甲士兵一时也不易攻进来,然后他仗着月无极刃长锋利,很快杀出一条路,通向那被层层护起来之人的路。
如意原本并不惊慌,自己人多势众,想要取胜简直轻而易举,但她忽略了赵元冲。
她应该想到,这叫大凉与楚国坐立不安的成周皇帝,怎会是坐以待毙之人。但她明白的实在太晚了。
她眼睁睁看着架在自己颈间的银刀,笑道,“陛下,你挟持我也没有用,这些人不会因为我而收手。”
赵元冲却摇头,“朕不是挟持你,而是救你。留着你,朕还有用。”
如意面露迷惘。
但是很快,她就懂了。
她听赵元冲忽然发出一声尖啸,片刻之后,室内顿时静了,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自甬道深处而来的巨响,以及汹涌咆哮而来的水声。
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石室顶上也传来阵阵敲击铿响,“轰”一声过后,室顶土块石屑纷纷往下落,竟是被人片刻间凿出一个数尺宽的大洞。
紧接着,贺连的声音自上传来,“陛下,臣救驾来迟!”
如意此时彻底明白了,赵元冲为何说是“救你”。
原来他刚才扶谢玿坐下的墙角,恰好是这地道内地势最高处,也是洞口所在,湖水一时半刻淹不到此处。
他挟着如意,令其余人徐战徐退。
只见他先将谢玿扶抱起送入洞中,自己随后,禁军在上面接应,一干降将鱼贯而入。
如意见了天日,往洞中瞧去,却是哀嚎满室。她不由后背一凉,何须赵元冲再动手,这一淹,刘靳同他带来的那些人,哪还有生还之机。
刘靳等人当初为方便,将地道挖的距地面甚近,不过三四尺深,倒方便了贺连他们。近年赵元冲因频开武试,皇城军中江湖高手众多,不乏善挖道掘地之奇人,片刻之间定位打洞,也是轻而易举。
众人逃出生天,赵元冲看到如意面色,拍拍身上尘土,道,“若朕的禁军与皇城兵马司,连内城被人掏了个窟窿都不知道,岂不是太没用?”
如意盯着他恨道,“这样说陛下早就知道?”
赵元冲一笑,默认,“若无把握,朕怎敢带着她犯险?”她,自然是指谢玿。
“你早知道?”
赵元冲转身,却见正是谢玿,在他身后,怔怔问道。
他心神一晃,唯恐这人再以为他有心算计隐瞒,生出隔阂芥蒂,便急道,“朕…朕原本是要提前告知你,可朕也没料到他们会用迷药,告知不及。”接着,便将前因后果尽数说与她听。
原来,贺连之前早就查出内城宅底竟被人掏空,而正巧皇城军那边莫少秦几番追查恭诚伯余孽,竟翻出了此处和魁绣街,只不知街中相应的是何人何身份。
于是赵元冲便叫他们莫打草惊蛇,却提前引了璧溪湖的水过来,万一有变,只需用轰天雷炸开地道与湖水的一壁之隔,就可将此中贼人一网打尽。
是以今日赵元冲叫莫少秦包围紫琉阁时,知情之人便瞬间明白前后关联,也知晓该如何应对。
谢玿道,“莫少秦去岳欣阁,也根本不是为什么松香粉,对不对?”
赵元冲颔首承认,“不错,是朕叫他去的,岳欣姑娘仰慕于他,替他打探些消息,应不会推辞。”
谢玿苦笑,“陛下人尽其用,佩服。”
赵元冲心中一沉,“你…你不要生气,朕没有想要瞒你。”
“……”谢玿心想,明明早知这人本就是城府颇深,如今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况且他一筹一算都顾着自己,何须多想?
“臣不生气,臣告退。”
赵元冲心中更加没底,但此刻人多眼杂,谢玿又溜得很快,他实在也不能说什么做什么。
随后,禁军在湖水褪去之后下洞捞尸,却唯独未见刘靳几人,赵元冲料想他们该是寻到其他门路逃了,未免谢玿多思,他便叫人不要声张。
其后,安排降将,交押如意,尽是琐事,贺连领命后一一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