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花楼女子才要对老鸨解释,周珩川立刻起身道:“是我让她们帮忙喊的,难道你们花喜楼还有不让帮忙喊价的规矩?”
老鸨认识周珩川,知道他是礼部侍郎家的长子,立刻道:“哪儿有的事儿!公子真是说笑了!”
周珩川这才算作罢,坐回了桌边继续喝酒。
几位女子喊价喊的开心,莹儿的拍卖价直接从五十两上涨到了一千八百两。
周珩川小心观察着褚师潼的动作,生怕她觉得太贵放弃竞拍,为了稳住褚师潼,周珩川一直跟她喝酒。
两壶酒下肚,此时的价格已经到了两千两。
周珩川看褚师潼一直都在喝酒,似乎也不在意价格,便有些讨好的说道:“其实这个价格也不算很贵,若是公子纳妾,光是排场恐怕就不止这个数。”
褚师潼意味不明的说道:“还是周兄有远见,我对这些事并不太清楚。”
周珩川并没听懂她的意思,但仔细想想这句话也没问题。
褚师潼才十四岁,王室十六岁才正式入朝有自己的府邸,褚师潼现在还住在宫内,她自己还没当家,一切花销自然是不清楚的。
褚师潼才没心情搭理周珩川,她注意到台上的莹儿一直抬头看着楼上一个包厢。
前世她因为拍下莹儿送给周珩川,惹怒了庆国公府的世子赵恒,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得知莹儿跟赵恒早就私下定了情,赵恒提前拿出了所有私房钱两千五百两准备拍下莹儿,结果被自己横插一脚,似乎当时的包间里还有花楼女子是赵恒的相好,转头把自己为了讨好周珩川的话加油添醋告诉了赵恒,这才让赵恒以为自己存心找茬,恨上了自己。
不过还好自己提前让周珩川露了面,估计赵恒已经开始给周珩川记仇了吧。
价格涨到两千三百两的时候,花喜楼里几乎没人再出价了。
唯二两个还在喊价的,一个是自己这里,一个便是三楼的包厢。
三楼包厢喊价的也是个下人,其余人都猜不出里面人的身份,唯有褚师潼知道里面是赵恒。
能让莹儿频频抬头看,想来赵恒就在那个包间里。
“两千五百两!”
三楼包间喊出了价格。
花楼女子才要继续喊,褚师潼出声阻止了。
周珩川立刻慌了。
“公子,眼看就要拍到了,你不会突然放弃吧?”
褚师潼笑笑,道:“周兄,你可知三楼那位喊价的是何人物?”
周珩川愣了愣,“什么人?”
“那是荣国公府的世子赵恒,他似乎对这个女子势在必得。”
“那又如何?”周珩川急道:“他世子身份如何能抵过你身份的尊贵?”
褚师潼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周边的女子,女子们纷纷很有眼力劲的低下头去。
察觉自己失言,周珩川立刻补救道:“这拍卖光明正大,价高者得,任凭他是何身份,钱不够难道还不讲理了不成?”
褚师潼看到他慌不择言,十分满意的说道:“周兄倒是难得的清醒,那便如周兄所言吧。”
周珩川听到褚师潼松口,赶忙让几个女子去喊价。
价格一下又涨高了一百两。
三楼包厢之中,典雅华贵的红木桌上,赵恒气的咬牙切齿。
“周珩川好大的胆子!他周府上上下下凑的出来两千六百两吗!”
一旁的司景离冷笑一声,指了指台下,道:“你说喊我出来见美人,就这么个见法?”
他身穿名贵雪羽绸缎银白色长衣,腰间宝石镶嵌的纯金腰带,匠心独运的打造出脱俗不凡栩栩如生的丹鹤,胸前佩戴一枚金镶玉的平安锁,数条鎏金项链盘踞在侧,琳琅满目眼花缭乱。耳垂坠着金线琉璃,青色的玉冠剔透如琉璃,手腕中皎洁如月的玉镯价值连城,就连足下的长靴都是兽皮为料,蜀锦香囊嵌底,美人嘴角微扬,绝色容颜在明亮的灯火下更是养眼,让人忍不住赞叹,好一个雍容华贵。
赵恒被这么一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他确实没钱再往高价喊了。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下人进来,递给赵恒一个纸条,低声道:“世子殿下,这是喜儿让给您的纸条。”
喜儿也是赵恒的一个老相好了,只不过这次喜儿没伺候他,去了周珩川的单间里,刚才喊价的时候赵恒就听出来了。
赵恒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
【周珩川在屋中出言不逊,扬言价高者得,任凭世子殿下也不能不讲理,他带来的另一位公子似乎地位比世子殿下尊贵一些,奴并未见过。】
赵恒气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红木桌发出一声闷响。
司景离好奇的打开纸条看了看,看到内容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周珩川还真是愚蠢,我当他京城才子之名或许还有些才华,如今看来不过也是个认不清身份的草包罢了。”
台上的老板见无人再出声,三楼的包厢也安静了很久,这才出声道。
“无人叫价了吗?那莹儿便以两千六百两的银子成功被二楼客人拍下!恭喜二楼的客人!”
听到这句,赵恒气的直接起身朝外走。
司景离问道:“你去哪里?”
赵恒头也不回的说道:“本世子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周珩川这个王八蛋!敢看不起本世子!”
司景离闻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了上去,反正整个京城除了皇帝老子没人敢动他,看看热闹也无妨。
……
二楼单间中。
周珩川高兴的一口气闷了半壶女儿红。
喝完脸都红了,拉着褚师潼的胳膊就说:“公子当真够兄弟!这个生辰之礼我甚是喜欢!”
“周兄客气了,我又没做什么。”褚师潼无声无息的抽回了手,对一旁的女子们说道:“没看到周公子高兴吗?还不快再上几坛女儿红陪周公子多喝些?”
一旁女子都围了上去,周珩川被美人簇拥着,笑的合不拢嘴。
褚师潼摇着扇子,静静地等待好戏降临。
上辈子赵恒也是被自己激怒了,但毕竟自己是皇子,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可周珩川不同,不过一个臣子,赵恒那狗脾气肯定不会忍他。
果然,女儿红刚上来,赵恒也来了。
他带着两个护卫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怒道:“周珩川!敢跟本世子作对!你想死了是吗?”
周珩川一脸懵逼的起身,他喝酒喝的正高兴,猛的被人找上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世子殿下?您这是……?”
褚师潼合时宜的起身轻咳两声,拉远了跟周珩川的距离。
赵恒看到褚师潼,微微蹙眉。
他跟褚师潼也没什么来往,只知道褚师潼的母妃是个卑贱的宫女出身,不过这些年褚师潼母子在皇上面前还是很受宠的,听说云想容已经被封为了嫔位,赵恒也不想惹褚师潼。
他忍住火气,对着褚师潼草草行了个礼。
“七皇子殿下。”
周围的下人和花楼女子见此,吓得立刻跪地行礼。
“参见七皇子殿下。”
褚师潼摆了摆手,露出一副随和的老好人笑脸,道:“世子殿下还是先忙完了再打招呼吧。”
赵恒还以为褚师潼要阻拦自己,听到褚师潼的话这才放心对着周珩川大骂。
“周珩川!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背后议论本世子?!”
周珩川立刻慌了,他哪儿敢惹赵恒啊!
“世子殿下!这绝对是误会啊!”
“误会?”赵恒冷笑,指着其中一个花楼女子,道:“喜儿,你说!”
刚才还在周珩川身边陪酒的女子,立刻来到了赵恒身边。
“世子殿下,刚才周公子对您出价十分不满,还说价高者得,就算您是世子殿下,没钱也不能不讲道理。”
周珩川瞬间酒醒,怒道:“你胡说!我从未这样说过世子殿下!”
喜儿被这样一吓,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可怜巴巴的说道:“奴可不敢撒谎,如果世子殿下不信,七皇子殿下和其他人还在这儿呢!世子殿下问问他们听见没有!”
喜儿身旁刚才陪酒的女子纷纷都开口道。
“世子殿下,奴也听见了!周公子就是这样说的!”
“世子殿下,喜儿没有撒谎,我们都听到了。”
赵恒拳头紧攥,手背的青筋暴起,已然是气急的样子。
周珩川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求助褚师潼。
“七皇子殿下!你可要为我澄清啊!我问没说过这句话!”
赵恒道:“七皇子殿下,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插手。”
司景离这时候也姗姗来迟的走近。
“赵恒,你还是听听七皇子殿下的话吧,这群花楼女子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司景离的出现,让周边所有的貌美女子全部黯然失色,他虽然是男子,但实在是美的绝色,雌雄莫辨。
褚师潼望了司景离一眼,司景离依旧是前世跟自己不熟时的那副模样,一看就是被宠上天目中无人的娇惯矜贵。
周珩川连连小声道:“殿下,兄弟一场,你一定要帮我啊。”
褚师潼摇着扇子,故作为难的说道:“周公子,本皇子很想帮你,可你确实说了,本皇子也不能抛开事实不是?”
周珩川瞬间傻了。
赵恒忍不住冲上去对着周珩川的脸上就是一拳!
周珩川直接被干到在地,眨眼之间,单间乱作一团,赵恒的护卫也冲上去帮忙按住周珩川,花楼女子吓得尖叫,门外周珩川的下人冲进来想拉架,结果也被按住揍了一顿。
褚师潼看着周珩川被赵恒按在地上打,默默退后观战,眸中一闪而过一丝笑意。
周珩川也不过如此。
司景离扯了个椅子坐在一旁看热闹。
混乱之中,不知从哪里扔出一只茶杯,朝着司景离脸上就飞了过去。
司景离刚注意到,就眼看杯子要砸在自己脸上了,他下意识想闪躲,但也知道来不及了。
瓷杯子砸在脸上定要青紫一大块,若是碎了还会留下疤痕。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祈求暗卫一定要看到这一幕,否则自己怕是要毁容了。
杯子越来越近,司景离猛的闭上眼,“嘭”一声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风,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杯子已经不见了。
他松了一口气,四处寻找着那只杯子,却看到那只杯子已经在远处的地上,旁还落着一把折扇。
这时候自己的暗卫才出现。
“世子殿下,您没事吧!”
司景离瞪了他一眼,暗卫立刻又躲进了黑暗之中。
司景离稳住呼吸,盯着那折扇看了几眼才认出,这折扇是刚才褚师潼手里的东西,折扇的扇柄是白玉象牙制作的,听说是圣上赏赐的贡品,连扇子的纸面都是丝绸织成的,十分名贵,如今那扇柄因为磕碰,已经有了一丝裂痕。
他转头看向褚师潼,褚师潼只是面色冷淡的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后移开了目光。
若非褚师潼两手空空,折扇已不见踪影,司景离完全看不出来是他救了自己。
他闷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纸扇,吩咐了下人捡来。
折扇的扇柄确实碎了一块。
司景离心中有些复杂,不明白为什么褚师潼救了自己后连句话也不问,平时其他人巴不得想方设法跟他搞好关系,而褚师潼似乎完全没有跟自己搭话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认识这把扇子,恐怕还不知道是褚师潼救的自己。
二楼的轰动闹得很大,花喜楼上下都听见了,纷纷伸着脑袋看热闹。
老鸨送莹儿上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结果一到单间门口吓了一跳,连忙喊人拉架。
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人拉开。
打架的一方是世子爷,一方是刚花了两千六百两的周公子,老鸨一个也不敢惹,只能不停的说着好话。
赵恒被周珩川在脸上挠了好几条血印子,周珩川更惨,被打的鼻青脸肿,原本俊郎的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
赵恒指着周珩川说道:“这事没完!周珩川你给我等着!”
老鸨道:“世子爷您消消气,都是来玩儿的,别伤了和气啊。”
周珩川从地上爬起来,老鸨怕他一会儿要跑了不结账,赶紧带着莹儿过去。
“周公子,莹儿和她的卖身契我都带来了,您看您是直接付钱还是我派人跟您去周府取?”
周珩川听到钱,立刻看向褚师潼,道。
“这次拍卖是七……这位公子请的,你去找他要钱。”
老鸨才要朝褚师潼走来,褚师潼立刻冷声道。
“周兄,你这是何意?”
周珩川浑身疼的要命,冷不丁听褚师潼这样一说,更是一愣
“什么何意?这花魁不是公子送我的生辰礼物?”
“什么生辰礼物?”褚师潼蹙眉道:“你什么身份,也配让我送两千多两的生辰礼物?”
周珩川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师潼。
“不是你说今日你做主?”
“你说你家无钱纳妾,本皇子才说帮你去你爹哪里说几句好话罢了,当时拍是以你的名义拍,价格以你的名义叫,拍下来也是到你手里的人,为何如今掏钱便是本皇子来掏钱,天底下有这么个道理?”
说到这里,老鸨的脸色也变了。
“周公子,你既然拍下了莹儿就不能赖账,否则我花喜楼的生意还怎么做?”
褚师潼也不怕事大的说道:“本皇子说今日酒水我请,你便点了这么多酒水,钱不钱的也无所谓,你和世子殿下打架把刚点的酒水全砸碎了,本皇子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瞬间,周珩川成了花喜楼千夫所指的对象。
他也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从头到尾褚师潼从来没有正面说过任何买下送给自己这种话,说的都是模棱两可的话,然后让以自己的名义让自己出面,这下大家都知道莹儿是自己拍下的,想抵赖也没有办法。
周珩川恼羞成怒,“好啊!褚师潼!你玩我是不是!”
“放肆!”褚师潼冷声道:“谁给你胆子直呼本皇子的名字,你是想触犯皇家威严?还是说你们周家早就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
上辈子位高权重之时的风范和气场丝毫不减,反而因为重活一世更加光彩熠熠。
“殿下恕罪,我没这个意思……”
周珩川再火气上头也不敢承认这个罪名,这可是诛九族的罪,他咬紧牙关,想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老鸨也没了好脸,道:“周公子,这钱是你现在给,还是我们派人去周府取?”
周珩川紧紧抿着唇,唇瓣都已经泛白了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爹要是知道他花两千六百两买了个花魁一定会打死他的,更别提还惹怒了庆国公府世子。
周珩川现在一个头有十个大。
赵恒尚未离开,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周珩川,你没钱拍什么花魁?你周府怎么大点自己心里没数吗?”
司景离也有些厌恶的开口道:“还想骗人家七皇子当冤大头,你脸皮怎么厚?当什么京城才子,当京城戏子吧,这骗钱的戏谁都没你唱的好。”
司景离突然为自己说话,褚师潼心里是猛的跳了跳,但是表面还是没有变化。
褚师潼把一个钱袋扔给了老鸨,道:“本皇子头疼,听不下去了,这钱袋里的钱够这桌酒了吧。”
老鸨掂量了掂量,笑道:“够了够了,殿下慢走哈。”
褚师潼快步离开了花楼。
那个钱袋是周珩川的,她趁周珩川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来的,估计等周珩川反应过来的时候肯定会当场气死吧。
褚师潼离开的脚步还挺轻快,周珩川是肯定跑不了的了,这两千六百两银子他家里是掏定了。
走出花楼,夜色已至。
褚师潼还琢磨着怎么回皇宫,碧水和自己的马车已经被自己打发走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了司景离的声音。
“殿下可是要回宫中?本世子恰好要去宫里,或许可以顺路捎上殿下。”
褚师潼下意识拒绝。
“不必。”
上辈子自己接近司景离,害得他最后落了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这辈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默默保护他平安一生,不再有任何接触。
司景离却走到褚师潼面前,拿出了那把碎裂扇柄的白玉扇子,道:“你不答应也不行,本世子偏要带上你,正好,本世子捡到一把扇子,看着像七皇子殿下的扇子,殿下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