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再睁眼时，先看到的是飘渺的云雾。

一张脸在眼前渐渐清晰。

清冷精致若月下雪的容貌。

“沈……”巫山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沈相逢眼睫轻颤，动作轻柔的给她取来水。

“阿山，喝点水。”

巫山饮下润了润喉才道：“这是哪里？”

此时的他身形是虚的，半透明状态，若说是鬼魂，但却看得见摸得着有如真人。

不同于上次相见，这是他的灵魂实体，墨色长发素衣无饰，一如既往的淡然俊逸。

沈相逢静了几秒，巫山便懂了。

这里哪也不是，是世界的裂缝，存在，又不存在。

这里什么也没有，似白天似黑夜，没有日月，没有光线，只有虚无和若有似无的雾。

有几人从烟雾中出现。

重光，虞唁，还有一个长相陌生的男人。

那是恢复原身的辜不负，也是傅青山，更是巫山最恨的公子上安。

无论他换多少躯壳，名字改一千遍一万遍，即便是化成一捧灰，巫山都能认出他！

重光眉眼含笑，和天道十成十相似的脸上没有半分魔媚之气，完美无瑕的五官，俊美华贵，像幽暗的浓雾里开出绮丽的花，亦是雪落进去瞬间就溶解的岩沼。

他挥一挥手，雾气隔开了不相关的人，沈相逢来不及说话就被云雾推开。

重光张开花瓣似的唇，觑着巫山，随后调笑道：“果真气运深厚，可惜遗光厚爱却反而害了你，落在我手里平添助力……”

巫山回望，极美极艳的淋漓尽致美，烨然绮艳令人看一眼就目眩神迷。

“我不过是个普通凡人罢了，不知道能帮到你什么。”

重光眸中划过一抹异样，眯了眯眼，动作轻佻的捏住巫山的下巴：“原来遗光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

他哼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知道我需要天道气运，于是就把你当做诱饵哦……”

他看着她嘲弄道：“小可怜，你被天道利用了，不过看样子，又被他抛弃了呢。”

巫山手指紧了紧：“我不信你。”

重光怜爱的摸了摸她的眼角，湿润被抹开，巫山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趁现在可以多哭一会，过不了多久，你就哭不了了哦。”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沈相逢透过轻浅的云雾隐约能看到两人的身形，他嫉恨的盯着重光触碰巫山的手，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手臂掰断！

虞唁按住他的肩膀，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沈相逢一把挥开他的手，嫌恶怒骂：“滚！”

白衣俊雅的公子此时神情落魄，状若疯魔，明月从云端跌落，还在发光，但却沾了泥污。

虞唁并不轻易与他动怒，冷淡的松开手，他望着在场的另一人，剑眉微锁，启唇：“旖洬，你想好了吗？”

男人抬眸笑了笑。

旖洬，是他的本名。

“我们别无他选，不是么。”

三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

天尽头的星轮开始转动。

每一刹那都有无数新生与毁灭，生命在湮灭中诞生，又在寂静中灭亡。

男人雪白的长发铺陈在地，冰蓝瞳眸倒映出九个环环相扣的齿轮。

天道情绪不明，半阖的眼，清冽无光，透着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