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她觉得自己亏了。
傅砚礼看着她,面色沉静,有些过于正经:“到我问了。”
“你问。”
傅砚礼问的是:“你想跟我结婚吗?”
很正式的语气,像嘈杂闹市里响起的钟声,有教人平心静气的能力,“是问你的真实想法,没有别人,只有林予墨……如果你不想,现在车开回去,我们开回原地,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去想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看,只是问她愿不愿意。
如果愿意,他们现在下车领证,如果不愿意,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不可替代的朋友。
也许到这时候问晚了。
但林予墨相信,只要她说自己后悔了,傅砚礼就会叫停,然后跟长辈交涉,将剩下的烂摊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没人会指责她。
他有这个能力。
林予墨回望着他,抿着唇神情复杂,没有着急回答,慎重地将这几天的事回想一遍,前前后后,起因荒唐,但走到这步,也不是昏头。
她仍有些不确定地说:“想吧。”
“下了车,领了证,你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傅砚礼提醒她。
“嗯,我知道,”车停下,林予墨直接推门下去,“走吧。”
车上的人起初未动,微不可闻地呼出口气。
领证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在他们前面只有两对新人,新闻整日报道结婚率屡创新低,现在看来的确如此,等待过程,有新人走完流程,甜蜜地牵手走出来。
林予墨看着,免不了想到自己。
光是想想跟傅砚礼的牵手,她眉头就已经蹙成川字,太过诡异,她偷瞟一眼,傅砚礼看起来从容自若,可能根本没注意这一点。
轮到他们,签字宣誓,盖上红戳,工作人员递来两本崭新温热的红本,林予墨翻开,照片上两个人看起来还挺登对的。
她抬眼看他,他回看过来。
一时情绪复杂。
“走吧。”
“好。”
两人同时起身出去。
傅砚礼靠近,林予墨故作镇定,想着不过是一张纸,拿了就拿了,手却被握住,温热干燥,她一时错愕,压低声音问:“干嘛牵手呀?”
甚至心虚地环伺一眼,好像领证的另有其人,两个人的关系见不得光。
以前不是没牵过,她摔倒、从泳池出来、从马上下来……她那时是需要帮助,而不是现在这样,像小情侣一般。
的确比想象中还要奇怪。
握住的位置像是心脏,跳动时骤然收紧又收缩,都要更艰难一些。
傅砚礼偏头,配合着她低声道:“我们是来结婚的,不是来离婚的。”
好像是。
结婚还是离婚其实很好判断,看两个人是恨不得黏糊贴着,还是中间空出海峡,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想到这一层,她反握住他的手,贴近一些。
毕竟是新婚,总要讨一些好彩头。
领完证林予墨想想还是拍了照发朋友圈,到文案时顿住了,她没有真情实感,写不出东西来,最后咬着手指头,一张结婚证照跟订婚照,并配上“完成式”三个字,发送完毕,发完又觉得少些什么,问傅砚礼拿手机,这条朋友圈她可以代劳。
他没有代劳,自己发的。
图是一样的,只是文案不一样——“未来式”。
林予墨细琢磨,觉得傅砚礼还挺会。
手机在响,大概朋友的祝福,她没什么心思回,坐在车内,对于自己已婚的事实有些唏嘘,半个月前她相亲屡屡不顺,半个月后,她从民政局出来,法律意义上有了一位丈夫。
原来结婚这样简单,她到现在也没有实感。
傅砚礼倏地开口:“停下车。”
闻言司机将车停靠在路边。
林予墨不明就里,问他做什么,他让她等两分钟便推门下车。
她从车窗好奇望去,见傅砚礼走到卖花的婆婆面前,他俯下身,与婆婆交流,她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知道他往车的方向指来,婆婆眯眼看过来,笑了笑,递给他一小捧花,他扫码付款,起身往回走。
他身形好高,两肩上,落下夕阳的余晖。
走近,递来的是一束纯白无瑕栀子花,没有任何包装,只是随意扎起的一小把,花瓣上洒着清水,栀子清新的气息是夏日的味道。
林予墨呼吸一滞。
傅砚礼俯身,碎发下眼眸漆黑,他笑下,道:“傅太太,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