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风比城市的风冷。
尤其是榆山的风,更冷。
秦濯裹紧衣服站在山脚风口,只觉耳边的风声如鬼魅,比从前看的鬼片还渗人,太渗人了,吓的他手里的烟都拿不稳。
他从山上下来快两小时,人差点冻成冰棍。
周庭宴买糖炒栗子的时候他就跑来了,也不是来搞破坏的。
人家和林野是情侣,看个日出怎么了,他一个破前未婚夫,有什么资格破坏?
他就是,他也想看日出了。
他这辈子还没看过日出呢。
运气还怪好的呢,看到了,这辈子第一次看,原来日出那么好看啊。
难怪呢,历任女朋友都提过,他一个也没答应,他觉得日出看什么看啊,电视上看看得了,大半夜跑山上不闲的吗?
后来孟糖也提过一次,他记得他当时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小鹿眼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好像他不答应她就会哭,所以他说行,你定时间。
后来没去成,为什么没去成?因为他那天太忙,忘了,怎么就忘了呢?因为他那时候欠揍吧。
所以,这不吗,报应来了,他现在站在这里冻成冰棍,林野和孟糖在屋里吹空调。
林野在孟糖房间,一直没出来。
秦濯低头拍拍身上的烟灰,抬脚往停车场走,走到半路,回头朝日出的方向看一眼,直到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才收回视线。
走到停车场,一眼就看见靠在车门抽烟的周庭宴。
他笔挺的站在那,动作懒散的弹着烟灰,心不在焉的,身上带着熬了个大夜的倦态,黑色羊绒大衣配黑色西裤。
秦濯走过去,问他大衣哪买的。
“穿着还挺帅,在哪买的,我也买一件,回头迷死一群小姑娘。”
周庭宴抽烟是提神,把烟掐了,“老婆买的,结婚后我的衣服都是她买。”
秦濯剜他一眼,哼一声,侧身站他旁边,并肩靠着。
“结婚了不起啊,婚姻是坟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干嘛非得往里钻。”
周庭宴难得没怼他,拍拍肩膀,“靠吧,暂时借给你。”
秦濯笑骂他神经病,“我一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我靠你肩膀?我……”
话没说完,周庭宴伸手,直接把他头按在肩膀。
“从首映礼回去快四点,把简橙哄睡着快五点,我开两小时的车过来的,还没睡觉呢,今天是情人节,晚上还得陪老婆过节,实在没太多时间,赶紧的吧。”
秦濯没吭声了,脑袋靠在他肩膀,沉默好半天,才闷闷开口。
“老周,我是不是挺渣的啊。”
不等周庭宴开口,他又自言自语。
“我以前确实挺渣的,喜欢挺多人的,有感觉就追,我妈都说我女朋友太多,说我是渣男,不负责任。”
“我没有不负责啊,我都是正正经经的谈恋爱,我又没包养没潜规则谁,我从高中就是这样谈的,我也没对不起谁。”
他都是正经谈恋爱,正经分手的,他也没瞎搞啊。
他一开始就跟孟糖说好了,他不婚,订婚只是应付家里,他也没骗婚。
“孟糖从小就往我家跑,我很疼她的,知道她想嫁给我,我才冷落她,我是不婚族啊,我不能害人家啊。”
“我以为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是跟我侄女一个辈的人,我怎么可能喜欢呢。”
“可是不对啊,我分手那么多次,我没一次难受,怎么这次要了我半条命啊,她跟林野年纪相仿,林野比我对她好,我应该替她高兴啊,可我真的好难受啊。”
“从她跟林野官宣,我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我就想她以前对我的那些好,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活该?我是挺活该的。”
“可是老周,我这次,是真的想结婚了,虽然我依旧不觉得婚姻有什么好,可是我想跟孟糖,过你和简橙那样的日子,我羡慕你们。”
断断续续的话,慢慢染上哭腔。
“可是她不要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她要跟林野订婚了。”
“林野之前说让我做主桌,我不要做主桌,我不去,他们订婚我不去,结婚我也不去,生孩子我也不去。”
秦濯挽着他的胳膊,脸在他肩膀蹭,“老周,我不去,我会难受。”
周庭宴抬手,揉揉他的发顶,轻叹,哄他,“好,不去。”
两人在停车场站了很久,最后周庭宴叫来司机,先把秦濯送回家。
下车之前,秦濯跟周庭宴说:
“简橙和孟糖是闺蜜,以后少不得要聚,她和林野在的场子,我尽量避开。”
“看日出的时候,我在他们后面,林野的话我听见了,他应该很介意我的存在,我如果一直单身,他这辈子估计都睡不安稳。”
“都是男人,我理解他,我要是他,我也介意,可我没精力谈恋爱了,我也不想再耽搁谁,所以老周,你帮我留意着。”
“跟我条件合适的,心里也有别人的,需要结婚的,你帮我留意这样的,回头我两凑一起过日子,林野安心,孟糖安心,我爸妈安心,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