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冲夷真人忽然笑着望她，“这四百年在海外的事，愿意说给我们听听吗？”

他掐住她下巴，转向雷修远，自己嘻嘻哈哈地带着黑纱女进了小千世界。黎非望向雷修远，他神色平静，没见什么异常，正扶在窗边看远处波光粼粼的东海。

黎非回想过往许多细节，她一直都没注意，原来清乐长老时常与东阳长老一起行动，她竟一次也没多想过。

胡嘉平让她看什么？黎非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唤道：“修远，你在想什么？”

冲夷真人笑道：“你才知道么？你这孩子有时候聪明，有时候迟钝得很。清乐修炼的是乐律仙法，比星正馆玄门的绝情断欲还要严苛些，甚至有许多年连话也不能和男子说。她与东阳一向是发乎情止乎礼，这么多年了，连我们这些老人家也不得不佩服。”

雷修远撑着下巴回眸盯着她：“……想你。”

黎非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惊道：“啊？师父你是说东阳长老和清乐长老……？”

“啊？”黎非愣住。

冲夷真人叹道：“都已是活了近千年的老家伙，成就不了大道，至少也不会留下别的遗憾，清乐最后陪着他，想来两人应当还是开心的。紫兮峰也有当年那个姓乐的小丫头继承，清乐为了功法修为恪守一辈子，只愿他二人暮年再也不计较这些。”

雷修远忽又笑了笑，淡道：“不，其实是想我自己，我对刚才那个仙人，心里有一丝愧疚，见到他的时候，竟感到庆幸。”

东阳真人可谓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平白无故被玄华仙人所伤，百年前昭敏最后一次的信里提及，清乐长老想请行踪飘渺的终南君替东阳长老疗伤，奈何打探到的消息却是终南君已然仙逝，东阳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黎非靠在他身边，低声道：“因为你对他有感情吧，对你好的人你是不会忘掉的。”

冲夷真人摊开手：“我也是很久不曾回去，百多年前还与昭敏偶有通信，近来我行踪不定，她找不到我，已有一百多年不见啦。不过你放心，你师姐是个能干的人，现今已是坠玉峰长老，她爱收弟子，和我不同，坠玉峰比以前想是热闹得多。以后有机会见见她，她对你很是挂念。至于东阳嘛……”

雷修远又瞥了她一眼：“所以，其实你以前对我不好，我才会忘掉你？”

她靠近冲夷真人，问道：“师父，昭敏师姐还好吗？还有东阳长老清乐长老他们。”

黎非一时语塞，他抬手在她脑袋上按下去，道：“以后要对我好点，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各人选择不同，亦不能单纯用对错来分，可是对黎非而言，看到世上有人做出与师父一样的选择，而且还是自己敬爱亲近的第二个师父，心中没法不高兴。

说罢他转身也潜入了小千世界，只留黎非一人愣了半日。

世上有翠玄仙人那样的人，也有青城仙人那样的人，冲夷与广微两位仙人由于亲身接触过海外人，想必都经历过一番剧烈的心理挣扎，最后像青城一样，看轻种种恩怨，专注力都集中在了对海外的探索上。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