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各种线条交错,其中竟似有金银浇灌其中,勾勒出各种珍禽异兽的图形,炫目且华丽。
这看似是追求美观的装饰,实则不然。
溯其源头,线条是以铜柱为中心向外扩散,将排布四周的玉质石鼓勾连在一起,其数三百六十五,暗合周天之数。
自鹿台建成以来,殷受很少驾临这里,平日也只有十数位年龄大了的宫人值守。
要说宫中这样的人并不多,一般年龄到了便会被放出婚配。
只是她们在宫外已经没有了亲人,而且在一个环境中待久了,难免会对外界心生恐惧,便选择留在宫中养老。
在人性方面,殷受无疑是帝王中最心软的,便将这值守鹿台的活计交给了她们。
日常洒扫自有年轻宫人负责,而她们只需偶尔巡视一番便可,日子过得轻松无比。
听得大王要来鹿台,这些人挑挑拣拣,将最好的瓜果糕点都拿了出来,早早地走下鹿台相迎。
要说有关于殷受的传言,她们自是知晓的,可她们不愿意听,更不愿意信。
便是一切都是真的,在她们看来,大王也定然是有苦衷的。
原因很简单,殷受可以说是她们看着长大的,纵然身份有别,可在心里早就将其当成了自家的孩子。
自家的孩子再坏,在父母的眼中,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殷受赶到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一群略显佝偻的身影,捧着硕大的盘子等在鹿台之下。
心中涌出的暖流牵动嘴角,脚步不由得加快。
“大王!”苍老的声音中夹杂着欣喜。
“哎呦,几位婆婆怎么下来了,孤早就说了,无需如此多礼啊!”
殷受在一众宫人前站定,嘴上虽然说的随意,却双手抱于胸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一礼是由心而发,不掺杂任何目的,更与追求虚名无关。
诚然前世之时,有些无德老人令人齿冷,将“尊老”编织成了一顶沉重的帽子。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真心对自己好的人,礼数便与身份无关,只是一种回应对方的形式罢了。
“使不得,使不得……”宫人们摇头嗔怪,纷纷侧身躲避。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宫人们凑了上来,将手中的托盘送至殷受身前。
“鹿台偏僻,大王来此定然口渴了,快来个桃子解解渴,这些都是老身亲手挑出来的,甜着呢。”
“大王,老身记得你喜欢吃老身做的槐花饼,这槐花是今年新下的,晒得也好,香气足,老身每日都做上一些,就盼着大王来尝尝呢。”
“大王,尝尝老身的百花露……”
“不要急,不要急,让大王一个个尝……”
……
大抵人老了都会变成老小孩儿,这些已过六旬的老人,像是想要炫耀的孩子一般,争先恐后地将托盘往殷受的手中送。
殷受呵呵笑着,大手一挥:“各位婆婆不要急,孤都收下了,留着慢慢吃。”
话音一落,身后的侍卫们纷纷上前,将托盘接过了过去。
老人们对此很满意,笑得更加慈祥,簇拥着殷受朝鹿台上行去。
“大王最近可好?”
“呵呵,好,好,有劳常婆婆担心了。”
“大王,莫要忧心,这夫妻之间吵闹在所难免,想来三位娘娘……”
“秀姑,休要胡言……”
“呵呵,不妨事不妨事,孤做了错事,无需遮掩什么……”
“就是,锦红你莫要拦着,要我说,咱们这群老婆子也没什么大用,不如替大王出出主意。”
“呵……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怎么没有,这夫妻吵架床尾和,大王不过是醉酒,哪里算是什么大错,老婆子愿意去趟淮夷,将三位娘娘劝回来。”
“快拉倒吧,土埋脖子了,还想去淮夷……”
……
残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殷受含笑听着,入耳的争吵声都似带着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