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可很多事情是学不来的,虽然做事时是论迹不论心,可孤终归还是要点脸面的。”
“费仲,你的想法本没有什么错,可却忽略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
“如今你所有的成就,都是在孤所设定的规则之内,而如果能跳出规则,自然能够获得更多,可一样要承担破坏规则的反噬。”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抵抗反噬的能力,那么孤的位子,你便也可以坐坐了。”
这话是带着笑说的,可费仲却起了一身白毛汗,立刻躬身拜下,惶恐道:“大王明鉴,臣……臣从未有过此念啊!”
殷受伸手将他拉起,笑道:“你怕什么,孤只不过是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罢了,没说你有异心,况且如果孤制定的规则毛病太多,自然会有人选择抗争。”
“而你应该想想,孤这么说的原因,若你有了破坏规则而逃脱惩罚的能力,亦或是推翻重立的能力。”
“这固然是孤的规则有问题,可你能守住自己立下的规则么?”
“那将会是一个个的轮回,逼着民众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再想想自己的初衷,财富真的能够传承么,至于名声……呵呵……”
笑声淡淡,其中夹杂着些许嘲讽。
这种毫不遮掩的沟通方式,莫说是在这个时代,便是在前世大多时候也是行不通的。
被人戳中心事,有些人会选择诚心接受,但更多的则会恼羞成怒,甚至心生怨怼。
而殷受之所以选择这么做,一则是处于国家顶端的地位,一则是真心想招揽一些同路之人。
看着费仲脸上变幻的神色,他的声音柔和中带着真挚:
“费仲,孤不教你做事,也不说什么钱财如粪土的大话,可只要一心为国,不管是臣是民,孤愿意保障他们一世无忧。”
“至于说传承,钱财固然不可或缺,可子孙成材不是更为重要么,若是子孙不成器,是什么都守不住的。”
“孤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伟大,可有一点,是历代王者都不曾做过的,那就是将自己也纳于规则之内,日后华夏不是人人平等,但机会是平等的。”
“子孙能捧起多大的碗,便能吃多少饭,你纵是天天山珍海味,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因为那是你靠能力得来的。”
“利够用,名可承,这样家族才能传承下去,想想看,便是将天下财富归于己身,你又能花用多少?”
说到这里,殷受笑了,用力一拍费仲的肩膀:
“呵呵……你我都是俗人,希望的都是大差不差,若是于旁人说这些,难免有大话之嫌,可你不同,孤说日后你不会缺钱,可信么?”
费仲的眼中燃起了火苗,越来越亮,郑重地点了点头:“臣信!”
“孤说,若你子孙不绝,便会尽力培养,使其成材,可信么?”
“臣信!”
“孤说,你日后子孙提起你的名字,可令万民敬仰,可信么?”
“呵呵呵……臣信!”
……
携带暑气的风拂过面颊,费仲的心里却是清凉一片。
这一番敲打,击碎了埋藏在心底的纠结,让阳光照射了进来,亮堂堂的。
有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但出自大王口中,令他生不出半点“这是杜撰”的心思。
直觉告诉他,大王说得是对的。
微微侧首,目光投向远方,炽烈的阳光耀眼。
或许……这便是站得高,看得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