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亡国交趾起,百姓易主苦相依。经过了长达7年的竭泽而渔,交趾不可言为民怨沸腾,只可说是举步维艰。整个交趾的生活难度,从北到南逐渐递增,到了承天顺化省更可谓是地狱模式。
大明律在这种位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一切的规则都是由当权者制定,你的东西,要当权者点头才是你的东西,如果他看上了,那么连你的命都会变成他的东西。
而顺化府七年来,有且唯一的当权者,正是交趾监军宦官马骐。此地小到城门守军,大到州县知府全是他的爪牙,且早已铁板一块。不管交趾布政使黄福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分毫。他的政令过了南灵州边界就无法再调度哪怕一个城门官,无他,当地自有国情在此,将在远方,政令有所不受。
如此一来,最苦的唯有当地百姓,不仅要承受沉重的税收,家中有何东西被马骐看上,交了尚好,稍有违抗,定会背上叛党的罪名,全家被屠后,东西依然会被收走。
许多大明稀缺的香料,木材,人力,金银,钢铁,甚至女眷。马骐上贡的能力堪称大明第一采办官,整个皇城十二监、四司、八局,没有一个的办事效率可以超过他。
朱棣不是傻子,如此能干的太监,定不是本本分分经营采买回来的。有些时候一些贡品上沾染了民众的血,大明朝廷也只是选择视而不见。
至少有人干此等脏活,总比脏活命令由朝廷下达来的更为体面。哪怕流传到了后世,最多只会记录某奸恶官吏为祸一方,导致生灵涂炭,而不会写朝廷麻木不仁,皇帝鱼肉交趾百姓,这样就足够了。
马骐深明此道,所以不管自己在交趾是何等无法无天,对于钦差大臣的重视程度,也必须得足够谦卑,这样才能让皇权不至于顾忌自己的胡作非为。
但这一次,林川的到访着实让马骐紧张起来,他不太明白朝廷意欲何为?如果是来打秋风,少量人马过来,又好操作,又不张扬;如果是来平叛,张辅与沐晟已经快把陈季扩残党杀完了,犯不着此时才来增援;如果是来要马骐小命的,区区2000余骑,那也就真有些看不起他了。
思考许久,马骐收获唯一解释,这是来自朝廷的敲打,毕竟这两年他与布政使黄福间的隔阂已经白热化。马骐甚至资助起陈季扩还有一些地方武装,故意在两边管辖的边界惹是生非,将矛头直指交州府的势力范围,弄得鸡毛鸭血。
试想皇上多聪明的人啊,怎会不觉察其中藏着猫腻?所以,林川此行只有一种可能……敲打敲打。
至于真实原因——追查瘟疫源头,马骐就算有所耳闻,也是断然不信的。毕竟真有什么癔症爆发,他这顺化府应该也首当其冲了,但多少月来,头疼脑热的群众有之,但传播成片的病例并未出现过。
而就在马骐慌忙准备被敲打时,路上,林川与夜隼又取得了通讯。
“你们什么时候到顺化府?”夜隼直截了当道。
“大概3天,你送的样本刘一手已检查完毕,就是致病的霍乱弧菌,不出意外应该已被疯婆子拿去当原料使用了。”林川一边骑马一边回道。
“如果是其他介子导致的中毒者丧尸化,还需要追着疯婆子的屁股跑。”夜隼无奈叹息。
“我早些时候和泽西族的大祭司聊天,得知疯婆子还提到过几个其他村寨,趁还有时间打算过去看看。”夜隼已经做好了后面的安排,“你去了顺化府打算干什么?”
“当大爷。”林川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