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怎么会这样?”
无端听见一个这样震惊的消息,沈亦清无意中将整盏茶都掀翻在地,发出清脆而巨大的响动,泼洒出来的滚烫茶水也险些烫伤她的手腕。
好在燕云易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到自己怀中。
沈亦清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有股淡淡的青草气息夹杂着点点血腥味萦绕在自己的鼻尖,而自己与燕云易不过尺寸的距离。
她下意识地推开燕云易,身手敏捷地保持到对自己来说有些安全的距离。
也不知是她这一掌刚好落在燕云易伤患之处,还是他疲于奔命加之一夜未眠,急火攻心之下又是喷涌出一口鲜血。
不论他伤势何如,这场面倒是着实让沈亦清倒吸一口凉气。
“不碍事。”
燕云易恐怕吓着沈亦清,就连紊乱的呼吸都还没有调理平顺,便急着解释。
沈亦清只觉得满是愧疚与自责,虽说她很清楚梁倾月无端跳出来自证的行为与自己毫无干系,并且绝非她说与瑞王妃的法子,可不论如何造成现在的局面都很难说清楚何为因、何为果。
可眼下顾不得这么许多,她手忙脚乱地凑上前去,有样学样地笨拙搀扶着燕云易坐下。
“你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找大夫。”
一边说着,她一边匆忙地找出一方丝绢,动作尽可能轻柔地擦拭着燕云易嘴角残留的血渍。就像是生怕自己的动作幅度大上几分,就会牵动他的伤处。
燕云易直直地望着沈亦清满是认真而谨慎的神情,她分明焦急地连眉宇都浅浅蹙起而不自知。不知怎么的,看着她为了自己而担忧、焦急,甚至有些慌张的模样,他竟无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欣喜。
这种微妙的感觉居然能在片刻之际驱散连日来的阴霾与疲惫,实在奇特得很。
他平静说道:“我没事,不用劳烦。”
沈亦清无端有些忿忿地一连串说了许多道:“你都吐血了,怎么会是没事!你怎么总是这样,从来都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虽说你们饱经战场磨砺,身体素质是要比寻常人好一些,可你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也会受伤、也会生病。而且怎么就是劳烦了,我去找找大夫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我是你的......”
她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只是弗一抬头正对上燕云易好整以暇的神情。
“是我的什么?”
沈亦清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分明在燕云易的嘴角带着半抹若隐若无的笑意,这哪里是他一贯冷峻的面庞上该有的神色。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说话间,沈亦清转过身来匆匆就想向外走,兴许有几分是为了习惯性地回避这种有些暧昧而尴尬的场面。
可这次燕云易却一反常态地并未视而不见,他微微抬手,轻轻拉扯住沈亦清的胳膊,只消手上猛地一个用力,她便像是轻薄的柳絮一般稳稳地落在他的面前。
沈亦清顷刻间失了平衡,身体本能地倚靠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于是毫无征兆地兀自跌坐在了燕云易的双腿之上,轻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啊......”
她惊呼出声,抬起头来正对上燕云易清澈而深邃的眼眸。
“你......你干嘛。”
燕云易却气定神闲道:“你可知我是外伤还是内伤,是何时何地被何人袭击,又是否已然服了药物?”
沈亦清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眨了眨双眼,视线无处安放。
燕云易道:“既然一概不知,又如何寻医问药?”
沈亦清微微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居然罕见地没有可以辩驳的余地。
恰在此时,一位风度翩翩的俊朗男子徐徐出现在门前。
“你不是夸赞她平日里聪颖过人,心思极为缜密。关心则乱,说明弟妹是真切地忧心你的安危才是。”
无意之中撞见二人明显有些亲密的举动,燕云殊倒是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一旁同行的赵欣儿赶忙别过脸去,非礼勿视地望向别处。
她的视线正与一同前来的林昊交汇,羞得脸颊微红。
单云却是惊喜不已,恐怕比自己拥佳人在怀还要畅快得多,乐呵呵地笑道:“哎呀,都是我等唐突,不过属实没想到将军和夫人......”
沈亦清赶忙弹开到距离燕云易足够远的距离,以最快的速度制止单云的想象。
“单将军慎言!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显然这样的说辞单薄而没有说服力,单云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点了点头,再偷摸着给燕云易传递了一个赞赏而肯定的眼神。
虽说他自己都尚未娶妻,可心中也早已有了心仪的人选。不光是他,便是木讷沉闷如林昊都有了赵欣儿,唯独自己的这位少将军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清冷模样。都说他是无欲无求,好不容易遇上了这么一位会让他侧目的女子。
可前段时间不知二人是闹了什么别扭,抑或是偶有不合,无端就成了貌合神离的陌路人。莫说旁人不解,就连单云这样的亲随也难免捉摸不透。尤其是看着燕云易日日板着一张面孔不苟言笑的样子,思虑深重而消瘦几许,更是让人不免担忧。直到今日看到他们和睦温馨的样子,只觉得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沈亦清早与他们相熟,自然知道这里面善意调侃的成分居多,并不会真的计较。
她反倒有些紧张地问燕云殊道:“我记得世子颇通医术,要不先给他看看。”
燕云殊的眼神在他们之间稍作来回,嘴角带着几分欣然的笑意。他泰然走近燕云易身边,抬手搭上脉搏。
燕云易仍有些抗拒道:“我说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