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灵槐在警局隔壁鹅岛酒店有一间长期套房,但他不住,只是每隔几天去换洗衣服。他没法住,自从两年前任务失败后,别说住酒店了,他甚至无法躺平睡觉。腰椎里十几根钉子,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疼。最重要的是,他睡不着,一闭眼,满眼都是那天的场景。
路过咖啡厅的时候,他看到了姜姜。与H区警局管档案的滕子枭以及一个光头小和尚在一起,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滕子枭抬头,看到了他,颔首示意。
央灵槐回点了一下头,快步走向电梯。
“长期套房?”姜姜挑眉,“警察工资那么高吗?”她不知道。她一直用的都是信用卡,反正每月公司那边会自动转账还款。她的工资卡,奖金卡没动过。
“分等级,如果做到莫局那个位置,胆又大,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莫家两兄弟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仕途去的,从军从政是莫家的传统。“像我这样的,又无心走仕途,就是为了朝中有人,有些事好办点。”他妈妈会同意他当兵,由兵走系统,还是因为一次跟姜姜爸妈吃饭。宁家人一向是军政工商农一手抓,将孩子、女婿安排在各大体系,各个行业。外公从军,负责军火线;二姐夫从政;商是钱,而任何时候没有钱都寸步难行,所以他们亲自经商;农也有,听说宁家爷爷奶奶在各国都开了农场。医疗系统据说也有自家人,研究中医药剂药方的。前段时间,宁家大姐夫还给他爷爷送了一箱葡萄,野生种,自然长成,甜却不腻人,爷爷说是他年幼时吃过的味道,几十年没尝过了。
滕子枭看着姜姜,疑惑道,“他的事你不知道吗?”
姜姜摇头,“封卷了,上面不给提。”她也没什么兴趣,就没打听。
“两年他是反黑的,听说是办案的时候与涉黑成员产生了感情,故意放出了行动消息,还协助对方外逃。”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听王可可说过几句。
“那怎么还能干警察?”
“在港口时被围捕了,据说是一个卧底警察,开卡车试图拦截,因天黑雨大地滑,直接将人撞死了。”对方将央灵槐护住了,所以央灵槐才能捡回一条命,但对方当场就死了。“这间套房就是对方留给他的。”除了这间长期套房,还有一些基金、股票以及房产。这些虽然证实了是合法收入所购置,但央灵槐也不能动。他身上的脏水本就洗不干净了,要是还明目张胆用对方给的钱,给的房子,别说警察当不了,怕是得被当作嫌疑人对待。
滕子枭搅动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又加了一块糖。“央灵槐还能当警察,是因为当时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定罪。”他笑了笑,“你要想知道去问王可可就是。”说着,言语中带了一丝调侃,“连医生想和你们结儿女亲家,你去问王可可肯定告诉你。”
姜姜叉起一块送入口中,一边吃一边摇头,“想什么呢,不可能,我爸看不上连家。”虽然连家论出身与他们门当户对,家世也与他们旗鼓相当,兴趣爱好也一样,但连医生身边的朋友,一个两个,包括他自己,找的都是男人。不歧视,但接受不了。以前秦二狗有段时间喜欢听戏,跟宰相家唇红齿白也喜欢听戏的小孙子走的近了些,都被狠狠警告了一顿。“根上就不好了,身边的环境也不怎么样,你觉得我爸能让鱿鱼跟连家定亲?”他们喜欢男人是他们的事,但他们家的人,绝对不会和男人喜欢男人的人家有生意利益之外过多的交往。“有违阴阳,有悖天罡,也会教坏孩子。”
小和尚江小道撑着头看着她,“你这就是歧视。”
姜姜耸耸肩,“要真是歧视,我们根本不可能同连家有合作。”外公与爸爸也不会允许他们私下与连医生他们有着没那么深得交流。收回扯远的话,她问滕子枭,“你认识赵新蕾?”
滕子枭点点头,姜姜又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滕子枭想了想,“不知道。”虽然他们上的都是贵族学校,但贵族学校也是分等级的。往前推十五年,当时的赵新蕾还没资格出现在他面前。
江小道笑问,“那现在呢?”
滕子枭自信一笑,“现在也没资格。”
姜姜是查赵新蕾生平时,在校友名单中看到滕子枭的。当时她还不认识滕子枭,但她认识萧子藤。滕子枭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她以前陪妈妈参加宴会的时候见过滕子枭妈妈,记得她说过两个儿子的名字,既是取自两个家族的姓,又是互为相反。发个消息问了下萧子藤,名单里的这个滕子枭果然是他弟弟。
赵新蕾?
滕子枭对她印象不深,会记住她,是因为她的名字常年在年级榜第一。
“等一下,我叫个熟悉她的人来。”
滕子枭的想法与谷新一差不多,不说他也是警察,也不说警民合作,单说家族生意,他们每个月可以领到的零花钱,没必要为了举手之劳拒绝宁姜姜的一些合理的要求。
可他没想到她会直接带他来审讯室。
被带来审讯室时,滕子枭还拿着咖啡,纸杯上巨大的鹅头卡通正对着监控设备。
他看了看周围,“宁三小姐,这不合规矩吧?”他不是嫌疑人,即便是要问话,也不该在审讯室。
姜姜拉开板凳坐下,“问询室调监控麻烦。”她抬手请他坐下,“再说了,让你体验一下,你就当COSPLAY了。”
滕子枭沉下脸,“谢谢你。”
姜姜咧嘴灿烂一笑,“不客气。”
滕子枭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
被叫出来“约会”的江小道也被关进审讯室了,他的待遇更好一些,刚坐下,就被手铐铐上了。江小道微愣,随后便怒道,“宁姜姜,你敢这么对我?你爹看到我还得对我笑笑,你竟敢铐我!”
姜姜看着他,认真严肃道,“你开什么玩笑,我爹是XX,我阿娘是XX,谁都比你厉害。”她诚实道,“对你笑,看的不是你的面子,是你老姘头的面子。”她双手撑在桌板上,贴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小道哥哥,你别介意,这不是快月底了,我得冲业绩了。”她说着还帮江小道整理了下僧衣的衣领,“再说了,谁让你什么人的钱都赚,没有一点做人的底线。”
江小道心中憋着气,怒吼道,“老子不是人,要什么底线。”
姜姜拍了拍他的胸口,单薄的好像一拍就能碎掉,“嗯,我知道,你在不是人群组。”在那个群组的都不是人。她今天找A区警局的驻守獬豸二十三的时候,还看到了连医生的账号与头像。他也不是人,难怪长了一副死人样,还满身符纂。
“规定一个人不能审讯,你先坐一坐,我打电话找同事来。”她说完就离开了,独留江小道一个人,挣扎又挣扎不开,骂又没人可骂,只能干生气。
央灵槐是被其他组的人叫来警局的。缉毒与扫黄今晚都有行动,行动完已经凌晨一两点了,见审讯室灯亮着,就去看了看。谁知看到一个小和尚被禁锢在审讯室的铁椅子上,贴椅子还被放倒了,他头冲下,涨的脸通红。
缉毒的忙帮人扶正,怕被投诉刑讯。但放是不敢放,谁知道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打了一圈电话询问,才得知是央灵槐那组的宁姜姜将人“请”回来的。也是宁姜姜将人放倒的。因为他不肯安静闭嘴,让她分心了。
央灵槐一边接着局长、副局长含怒的电话,一边赶回警局。
回到警局时,姜姜已经“询问”完滕子枭了,滕子枭脸色不太好,阴沉着,也不搭理她。她也无所谓,跟滕子枭的心理医生王可可兼局里的法医王可可有说有笑,聊的开心,还约了过几天一起去露营烤肉。
滕子枭曾是卧底,为二活下来的卧底之一。在卧底结束后,因一批价值上亿的毒品下落不明,接受过好几个月的高压审讯,以至于神经衰弱,失眠,情绪不稳定,对小空间以及审讯室恐惧,一直看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