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承没说话,手下的衙差嗤笑道:“你说懂医就懂医,我还说我能考武状元呢!”
陈利观这衙差泪堂发黑,眼睛深陷,一看就是肾气亏虚,纵欲过度,他拱手道:“恕在下直言,观兄台肾阳亏损,气力不继,绝非武状元之相。如在下所料不差,最近兄台可有感觉心急气短,晨起乏力,夜出盗汗,时有忘事?”
衙差一时语塞:“你……你怎么知道?”
陈利叹道:“若在这般下去,轻则肝肾俱损,百疾缠身,重则阳寿减损,酣睡猝死。”
衙差果然慌了:“那先生可有救治之法?”
陈利调用了脑中搜索器资料,说道:“我给你开个方子,熟地黄七钱,茱萸四钱,茯苓、丹皮、桂枝各三钱,水煎服之,每日一副,一月可除。”
“多谢公子!”那衙差赶紧找纸记下。
“还有……”陈利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观兄台年纪尚轻,正是上报社稷、大展宏图之时,切莫贪恋闺房之事,贻误前程啊。”
衙差诺诺称是,不敢造次。薛家奴仆俱是掩嘴偷笑。薛家小姐和江樵对视了一眼,互有心思,按住不表。
高子承打量了一番陈利,拱手道:“不想公子有此才学,当是在下眼拙,难怪薛二小姐芳心相付……”他说话间,眼睛瞟向薛家小姐,见对方不闪不避,才又收了回去,“既然如此,现下浔阳遭受水灾,瘟疫横行,县城大夫束手无策,子承在此代杜知县相请,协助县衙治理疫病,陈公子可否为百姓献力?”
江樵赶紧抢过话说:“我家姑爷大病初愈,不宜过久操劳,还望高县尉体恤一二。”
高子承点点头:“这倒也是,那诸位就在浔阳多休整些日子,待陈公子恢复得当,再行启程,这样可好?”
这老小子咬着不放啊,陈利暗骂两句,但嘴上只能应下:“既然高县尉抬爱,那在下自当竭尽所能,为浔阳百姓早日除疾,以安太平。”
高子承抚掌而笑:“果真是大丈夫本色,薛二小姐选夫眼光向来不错,高某拜服。那明天我再叫人来接头,今晚就不妨碍公子春宵一刻了。”高子承说完就此收队,大笑而去。
陈利一楞,什么叫选夫眼光向来不错:“你跟我说清楚!”他兜过弯来的时候,人早就已经走远了,路小锅赶紧把气火攻心的新姑爷拦住,叫上奴婢一起把人架到婚房去。
舱上婚房,分内外两室,中间帘子隔开,新娘在内室,他们在外室说话。路小锅给陈利斟茶,让他消消火气,陈利倒是很有角色代入感。
“小锅,那姓高的为什么针对夫人?”
路小锅解释道:“高子承此人自视甚高,又心胸狭隘,曾想纳小姐为妾,但被小姐当众拒绝,所以一直与薛家有隙。前年高子承当众殴打小厮致残,但州府无人敢于指证,结果小姐出庭,高子承败诉下狱,声名狼藉,其父作为州府巡检,为避风头,把他运作到浔阳谋了份差遣,没想到此次西行经商,正巧被他下了绊子。”
原来背后还有这恩怨,陈利安抚她们说:“你们不用怕,这老小子我早晚收拾他。”
路小锅抿嘴而笑,招呼奴婢们敛裙退下。
整个婚房,瞬间就剩下夫妻二人。
红烛摇曳,闱帘珠翠,安静到连口水下咽的声响,都能转化成暧昧的前奏。
茶壶的水也倒不出来了,陈利咳了两声,见帘内闺房毫无动静,只能自己开腔了。
“我们家有三兄妹,我在家里排行老二,我大哥叫陈吉,所以我叫陈利,吉吉利利,讨个彩头,以后你也可以叫我陈小二。”
里面还是没动静,陈利只能继续说:“我知道你跟我成亲,是事出有因,我这人不占姑娘便宜,这几天我就睡外间,不过我有信心,在你离开浔阳前,我一定能从候补转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可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利这时想起来,成亲都没给人彩礼,实在说不过去,他摸遍全身,穿越带来的只剩匕首、手表和金锁链了。他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金锁。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闹病,我妈就花钱给我打了个小金锁,在我们老家,金锁是锁命的意思,能保佑孩子活到12岁,当时花了小一千打的,可不便宜。虽然我们只是临时夫妻,但是做一天夫妻,也得有一天夫妻的样子,这块金锁就当是彩礼了,希望你能收下。”
他说了半天,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陈利不禁好奇,掀开帘子想要瞧瞧,不想一把利剑突然抵在了他胸口,把他逼的步步后退。
“你想干什么。”女子的声音,就像冬夜里缓缓的落雪。
感受到胸口冰凉的剑刃,陈利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这媳妇还是个练家子,他目光顺着剑身看过去。这位薛家小姐已经掀掉红盖头,第一次让人把容貌看得真切。远山黛眉,剪水凤眼,端庄不可逼视。棱线清晰的脸廓,不见深闺碧玉的温柔款款,却隐现着风霜的斧凿,即便擦上脂粉,也遮不住苍白与倦色。她嘴唇抿的很紧,握着剑把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栗着,手背上的伤疤,更是看的陈利心惊胆战。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把金锁送你,就当是我的彩礼了。”他小心翼翼的递过去。
可薛氏却连瞟都没瞟一眼,还是冷冷的盯着他。
“你不收,那我这姑爷做的也没什么意思,你要杀就杀吧。”陈利吃准了薛氏不会动他,这么天仙的老婆,就是耍皮赖泼也不能错过。
不想薛氏把剑往前送了一寸。陈利清晰的感觉到,剑锋挑破丝麻,抵在了最后一件内衬上,好像下一刻,就会穿膛而过。
但他紧咬着,还是不吭声。
薛氏见他毫不退让,又往前送了一厘。瞬间,就有血丝爬上剑尖。
但陈利还是咬着牙,抬直了手臂,那块金锁,稳稳的坐在摊开的手掌上。
好在僵持的时间,仅仅维持了一个鼻息。薛氏收回了剑,连带收走了他的“彩礼”。
正当她转身要回的时候,陈利叫住她:“怎么称呼?”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胸口,“如果连妻子叫什么都不知道,怕是会引人怀疑吧。”
薛氏脚下一滞,但立马掀帘而去,只是在一片珠帘碰撞的声响里,传来了淡淡的一声。
“薛采玉。”
陈利咧嘴一笑,首战告捷。